第十章
3.諛寫青詞嚐仙丹投帝所好得寵愛
嚴嵩編造神話升官發財之後，他又明白了一層道理，對皇帝可以欺騙他，但萬萬不能違背他。陰柔取悅便是升官晉爵的訣竅。從此，嚴嵩對皇帝專在百般順從，千方取悅上下功夫。君昏而巨好。曆朝的奸臣，無不是因為君昏而產生，作惡多端。
早在嘉靖二年（1523年），剛滿17歲的世宗就受到宦官崔文的引誘，相信起道士神仙這套玩意兒，後來竟嗜之成癱，事齋隊求符象、煉丹藥以及占驗、扶亂、巫術等都一概迷信，以至於日夜祈禱，長年不斷的程度。從嘉靖十八年（1539年）元月起，因為他的母親章聖太後死，開始不視朝。次年，又根據道士段朝用的建議，提出欲令不滿5歲的皇太子監國，以便自己深居秘殿，專心修仙。其實世宗並不是真正退位，而是以此對國人進行要挾，迫使群臣不敢反對他修仙。他的理想是既要當皇帝乾綱獨斷，又不視朝親理軍國政務，以便他肆意淫糜，修仙羽化。所以不僅反對監國的人被處以極刑，就是讚成監國的人也受到延杖下獄。二十一年（t54年），一場“奴婢之變”，其行蹤更是詭秘莫測。他平日虐待宮女，稍不如意，就叫人捶楚至死。有道士稱童女的經血可煉製長生仙丹，他便征集大批童女人宮進行摧殘。這些童女長大後成為宮婢；她們對世宗蓄怨極深，相謀舉事。十月二十一日，宮女楊金英對苦難深重的姐妹們說：“咱們下手吧，即使死也比死在他手裏強。”，這天夜晚，世宗臨幸愛妃曹氏宮中，睡得正酣，楊金英率領16名宮女間人寢宮，用黃花繩套住其頸項，以抹布堵塞其嘴，用權股刺其胯間，數人踞其身上，企圖勒死世宗。無奈宮女們不熟習繩結之法，把繩結扣成死結，拉了半天，隻把皇帝勒昏，便被寢宮外麵的人發現，世宗僥幸活命。經過這場變故，世家認為他大難不死，化險為夷，全賴玉帝的保佑，因此分遺文武官員祭謝天地、宗廟和玉帝神仙。
宮變之後，世宗精神更加緊張，終日疑懼不安，經常幻覺宮內有冤死的厲鬼作祟。因此決心遷出大內（即紫禁城皇宮），移居西苑萬壽宮，每日從早到晚都沉溺於玄修上，廢弛朝講，完全把自己和臣僚們隔離開來，隻有道士和閣臣中的首輔才與他有聯係。
玄修需要臣僚們奉獻青詞。所謂青詞就是用朱筆寫在青膝紙b的齋醒天神的奏章表文，一般為驕麗文體。嘉靖中期以後，撰寫青同便成為內閣首輔、翰林同臣、朝廷九卿的主要任務。而且青詞的優劣已經成為仕途進退的主要條件。成為朝臣邀功固寵的手段和進行政爭的武器，有的人因此而驟貴，有的因此而沉淪。
嚴嵩恰好是一位青詞好手，他看到青詞、賀表、仙丹都是能使自己輝煌騰達的階梯，他要在議禮得寵的基礎上登著這一階梯，由禮部進人內閣。因此他頻頻向世宗進獻青詞。他寫的青詞，既能體現世宗的意圖，文字又優美，因而經常受到世宗的獎資。還是在做禮部尚書時，就受到世家便殿召對、西苑常持。嘉靖二十一年以後，嚴嵩更是日夜守候直廬，陪把世宗左右，不曾一日休沐，以至於到後來世宗醉把所用的青詞，除了嚴嵩就沒有符合世宗心意的人了，君臣之間大有誰也離不開誰之勢。
嚴嵩不僅寫得一手好的青詞，而且也是撰寫樣瑞賀表的能手。世宗崇信神仙，追求長生、因此對一切祥瑞之物都極為重視。嚴嵩便抓住世宗的這一變態心理，凡有祥瑞之事，他都要上表稱賀。嘉靖二十年（1541年）元旦，天上略降了一點小雪，嚴嵩忙呈上《賀瑞雪》表文。二十二年（1543年）八月萬壽節（世宗生日）那天，他聽說禦苑生出一棵“仙禾”，同時又有人進獻“神兔”，他立即又撰寫了《瑞禾頌》、《白兔賦》等文進獻世宗。在嚴嵩的文集裏，有關嘉禾、瑞雪、靈芝、白鹿、白兔、白龜之類的頌、賦、表等收錄很多。不僅如此，他的兒子嚴世券孫子嚴鵲以及義子趙文華等也不斷進獻所謂“祥瑞”之物以邀寵固恩。
嚴嵩還輔佐世宗與道士雜流之間的聯係。燒製仙丹，對世宗廢政修玄的荒唐舉動給予支持和頌揚。世宗提出太子監國之議，在眾多朝臣下，隻有他最能領會這位皇上的真實意圖，他既勸阻太子監國，又讚揚皇帝玄修之舉，以便讓皇帝既享親政之美名，又行修仙之實。他上疏把朝政之失歸咎於群臣的怠惰；與“勵精圖治”、“勤奮治國”的世宗毫無關係，世宗雖“暫時不視朝政，並不妨礙皇帝對政務的裁理”。曲意為世宗的昏暗行為辯護。所以眾人慘遭懲處，唯獨他受到世宗的嘉獎。
為了表示對皇帝修仙的支持和忠心，嚴嵩特地為皇帝的道師秉一真人陶仲文修建豪華的宅第，宣揚扶風術，鼓動在宮內設酸驅妖，派人四處采集靈芝仙草、龍涎香等。尤其受到世人唾罵的是夥同“嚐尿官”顧可學、盛端明等為皇帝炮製仙丹。
顧可學，一無錫人，曾作過浙江參議，因盜竊公款而到官鄉居。他看到進獻長生藥是複官進級的門路，便以巨資為路嚴嵩，聲稱能煉長生奇藥。嚴嵩把他推薦給世宗，世宗立即召見，項可學向世宗獻上“秋石秘方”，即用童男歲女的波液（尿），去其頭尾，加石膏燒煉，狀如解鹽，名為“秋石”。他聲稱此藥能壯陽，服之可以長生。世宗大喜，要顧可學繼續為他燒煉，但又怕人知道，所以密傳聖旨，讓顧可學隱藏在嚴嵩家中秘密煉製。這樣嚴嵩在西苑撰寫青詞，顧可學在相府偷偷摸摸炮製仙丹，爭相獻技，各顯其能。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日子一久，事情便泄翼了出來。以至家喻戶曉，人們議論紛紛，在朝野內外引起強大的輿論壓力，使嚴嵩感到恐懼。他惡人告狀，反誣眾人製造流亡率語，想中傷陷害他。為堵眾人之口，他向世宗獻策，要世宗索性對顧可學封官加爵，讓他公開身份，堂而皇之地煉丹。世宗聽從嚴嵩的計策，賜予顧可學工部尚書、禮部尚書加太子太保的高官厚爵，讓他由相府走上朝廷殿堂明目張膽地燒煉起仙丹來。顧可學以煉“秋石”得官，所以他家鄉士民諷刺說。“千場萬場尿，換得一尚書。”而京城百姓每見他從長安街經過，都爭相高喊：“嚐尿官”、“飛五尚書”。
嚴嵩既四處找人為世宗煉丹，還替世宗試服這些藥。嘉靖三十二年（1543年）十月三日，世親密通嚴嵩，說他近日得到一仙方，製成丹粒，依照神仙意旨，賜給嚴嵩服用。嚴嵩捧讀聖諭，不禁感激萬分，立即選擇了良辰吉時飲服，以體驗其味道功效。世宗急於想知道嚴嵩試服後的效果，賜藥後的第二天便密劄催問，嚴嵩逐日回報其服藥後的反應。十月五日回報說：“臣昨日飲服後，最初覺得腹內略有些響動，以後就沒有什麼反應了。凡藥服後，不一定馬上見效，讓它在體內慢慢起作用，其功效會更大些。請陛下容臣再服一次，體驗其效果。”十月九日又報告說：“臣在今日再次服丹粒，服後覺得濟政間像有一物體轉運溫滿，和前次感覺差不多。隻是上部胸臆處像是吃飽了飯食一樣。臣查驗了這些丹粒，是由朱砂製成的，有似汞樣的銀星色，味道略甜，可能是汞鉛合成之物。今日服後無甚感覺，不知往後怎樣。”嚴嵩試服丹粒後，世宗也親自飲服了，但服後出現咳嗽，於是密令嚴嵩停止飲服。嚴嵩在十月十五日回報說：“臣得知陛下親自服用後有咳嗽反應，感到非常惶恐不安。凡藥物服過一二次，有了效果就應停止，如過多服用，雖是好藥也會損害身體。至於錯汞合成之藥，屬金石類藥物，特性多熱，不宜輕易服用。臣這幾天來覺得從頭頂到肚臍之間，常有熱氣不散，可見此藥威力甚猛。服用一二粒後就進聖旨停服了。”看來這些丹粒是鉛汞化合物，食之有害無益，嚴嵩和世宗服後都有不良反應，在白遭方十一番愚弄後，隻得停服此“仙丹”。
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八月，世宗又賜嚴嵩一盒仙丹讓他服用，這次不良反應更為嚴重，因此在次年六月嚴卷向世宗報告說：“去年八月臣隻服了50粒仙丹，以致全身燥熱無比，難以忍受。每天用滾熱水澆洗兩次，過了整整三個月，其癢才停止。到冬天便發出痔病，疼痛異常，直到便下兩碗淤血，其熱才解。”當時嚴嵩已近八旬，為邀寵固位，仍不惜以自己的身體當試驗品，為皇帝的玄修效勞，真可謂盡忠報主了。
世宗對嚴嵩的所作所為感到非常滿意，因此委之以心腹，賜予他曠世殊榮。嚴篙當上首輔後，世宗更是格外憐愛，特命在無逸殿附近單獨給他建造了一處住所。又念他年老宿直，忠勤辛勞，打破大臣隻許乘馬人西苑的常規，特許他乘坐腰輿（轎夫雙手下垂至腰部，抬之而行），80歲那年又加賜肩輿（轎夫用肩抬之而行）。這些都是古今沒有過的恩典。世宗還經常賞賜給他金銀彩帛、美酒佳肴。而他的官階俸祿更是與日俱增，由禮部尚書升遷為首輔，加秩至太子太師、少師，支伯爵俸。其子孫也都得到蔭官晉級。
4.忘恩負義踏著恩人的屍首登上首輔寶座
嚴嵩治國理事的能力雖然極其平庸，但長於文學，靠諫寫有詞曲意逢迎明世宗升高發財之後，政治野心越來越大，他一篇要人閣，要拜相，要位極人臣。而實現這一理想的最大障礙是夏言，其次是翟鑾。為此他們之間展開了長達十幾年之久的權術之爭。
嚴嵩和夏言是江西同鄉，比夏言大兩歲，又早中進土12年，稱先達，夏言為晚進。但進人政壇後，夏言卻步步高升，官位遙遙領先，嚴嵩總是落在他的後麵。因此嚴嵩認定跟著這位老鄉，將來一定有巴頭的日子，於是處處巴結他，果然夏言在嘉靖十五年（1536年）人閣拜相，在夏吉的提攜下，嚴嵩升任為禮部尚書。嚴嵩掌部之初，對夏吉一方麵千恩萬謝，另一方麵又設法迎合世宗。當皇寵日隆以後，嚴嵩轉而以怨報德，覬覦相位。夏言對嚴嵩忘恩負義、阿波奉承自然鄙夷憎惡起來，於是二人發生了尖銳的矛盾和衝突。
夏言和嚴嵩二人在性格上截然不同，雖然二人都是因為議禮和撰寫青河而得到世宗的寵幸，但夏言在人閣後就顯得意氣揚揚、目中無人、傲慢倦怠。當時在官場上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不睹費宏，不知相大；不見夏言，不知相尊。”即使是對世宗皇帝，夏言也不免放肆欺慢，表麵上迎合，退前後就批評指責。世宗不上朝，他就不到內閣去辦事。世家命令之事或者拖延，或者抵製，嚴嵩則相反，凡事總是誠惶誠恐、畢恭畢敬、謙讓柔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