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建安風骨(1 / 3)

還是先從“風骨”說起。

打開《新華字典》,“風骨”有兩條解釋:一是指人的氣概、品格;二是(詩文書畫)雄健有力的風格。

查閱《辭海》,“風骨”也有兩條注解:一是品格、骨氣;二是古代文學藝術術語,有一長串引之《文心雕龍》的注釋……風骨是根植於作者豐沛誌氣基礎上的剛健明朗的作品風貌,也稱較能反映社會政治現實、格調比較勁健的作品為有風骨。

從大意上看,《新華字典》和《辭海》對風骨的解釋基本一致。

劉勰在《文心雕龍·風骨》中說:“惆悵述情,必始乎風;沉吟鋪辭,莫先於骨。故辭之待骨,如體之樹骸;情之含風,猶形之包氣。結言端直,則文骨成焉;意氣駿爽,則文風生焉。”

這裏說的都是風骨,如果將“建安”和“風骨”放在一起,此“風骨”還是彼“風骨”嗎?

所謂的建安風骨又是什麼呢?是不是還跟雄健有力聯係在一起,或者有其它特定的意義?要了解這些問題還必須從“建安”出發。

“建安”是東漢末代皇帝的年號,在《三國演義》熱播多年的今天,無人不曉。這裏的“建安”與那段混亂的曆史有關。亂世造就英雄。而那段紛繁複雜的曆史也成就了中國曆史上可圈可點的一種新文學,即“建安文學”,具體來說就是詩歌。中國詩歌史上真正意義上的五言詩就產生於那段時間。

可以說,建安詩歌是中國詩歌的青春期,沒有建安詩就沒有唐詩宋詞。

先秦兩漢是詩歌的荒漠。

致力於文學史研究的專家們發現,從先秦到兩漢400餘年,詩歌史上幾乎一片空白。秦朝曆史太短,沒有也罷。兩漢在中國曆史上影響深遠,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了詩歌的貧乏症?

漢代的主要文學形式是賦,即漢賦。賦的源頭是春秋戰國時期荀子的《賦》和屈原宋玉的《楚賦》,發展到漢代,形成一種比較成熟的文學形式。漢賦的特點是辭藻華麗、雄宏巨製,也符合注重經學經術的漢儒的口味和學士們的性格。

或許,正是這種過濃過重的經學氣,壓抑了文人的詩意和文學的想象力,發展了賦,撂荒了詩,以至於兩漢無詩。

兩漢真的無詩嗎?

漢代兩司馬,說的是司馬相如和司馬遷。司馬相如是漢賦大家,對兩漢文學影響很大。但他是依附於朝廷的禦用文人,他工於心計作的都是歌功頌德的官樣文章,為後世不齒。而司馬遷用生命書寫的《史記》,被譽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

由此可見,文學反映社會現實,不是政治的附屬品。文學的這種獨立性,就是文學的生命力,也是藝術的獨特魅力。

然而,秦漢時代是有詩歌的。項羽的《垓下歌》、劉邦的《大風歌》和《鴻鵠歌》,都是當時極佳的雜言詩,其實是口語詩,帶有民歌味道。“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字裏行間充滿了英雄末路的悲涼。美人虞姬還有一首《和項王歌》:“漢軍已掠地,四麵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樂生!”情真意切,令人悲婉歎息。這就是司馬遷筆下的千古絕唱:霸王別姬。

劉邦擊敗項羽稱帝後,先後殺了韓信和彭越,又剿滅了英布叛亂。這三個人是西漢王朝的大功臣,也是劉邦政權穩固的心腹大患。所以,滅了英布後,劉邦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凱旋途中順便回了一趟故鄉,他內心非常感慨,作了一首《大風歌》:“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應該說,這短短三句詩,高度概括了一代帝王開創帝業的雄心壯誌和鞏固四方的躊躇滿誌。與項羽的《垓下歌》形成鮮明對比,一個是失敗者的悲歎,一個是勝利者的悲歎。真所謂勝者為王敗者寇。

而劉邦晚年欲廢太子劉盈,另立受寵的戚夫人所生的兒子如意。呂後得到張良指點,招商山四皓做了太子的老師。劉邦看到太子羽翼已經豐滿,長歎一口氣對戚夫人說:唉,你跳楚舞,我給你唱楚歌。劉邦唱的就是這首《鴻鵠歌》。“鴻鵠高飛,一舉千裏。羽翼已就,橫絕四海。橫絕四海,當可奈何!雖有矰墩,上安所施。”

誰是真正的勝者?

勝者之悲歎與敗者之悲歎,誰之悲更深?誰之歎更沉?

時間給我們的答案是公平的。

除劉項直抒胸臆充滿血性之詩外,還有漢武帝劉徹的《瓠子歌》、《天馬歌》、《秋風辭》,尤以《秋風辭》纏綿流麗,堪稱帝王詩中的佳作。“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香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泛樓船兮濟汾河,黃中流兮揚素波。蕭鼓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

這些詩歌無疑是兩漢時期的佳作。漢代詩歌以騷體詩為主,風體詩和雜言詩並行,沒形成什麼特點。要說有特點,應該是《漢樂府》。漢樂府詩最初產生於民間,漢武帝時期成立了專門的機構負責收集整理編排。也可以說,它是充分吸收了秦漢民歌民謠的精華,成為一種宮廷藝術形式,也被文學家們喜愛和推崇,但作品整體上成就不高。比如司馬相如、淮南王劉安、東方朔、李陵、班固等的詩作遠比不上他們的賦,由此可見漢代詩歌的貧血。漢樂府流傳最廣的,是《長歌行》,算是樂府詩中的經典之作了。

《長歌行》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

長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百川東到海,何時複西歸。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而劉細君,這位中國曆史上第一位“和親公主”,她離開長安遠嫁異邦,實際上充當了一個“政治禮品”的角色,她對曆史功不可沒。而她所作的《烏孫公主歌》,將個人命運與那個時代緊密結合在一起,的確是兩漢不可多得的極具個性色彩的詩作。“吾家嫁我兮天一方,遠托異國兮烏孫王。穹廬為室兮旃為牆,以肉為食兮酪為漿。居常土思兮心內傷,願為黃鵠兮歸故鄉。”

這首思念故土親人的詩,無意間突破了“詩言誌”的樊籠。這在中國詩歌史上是一件大事情,當時的人們或許並沒有注意到,而她卻對詩歌發展產生了巨大作用。因此說,劉細君是西漢不可忽略的女詩人。

建安十六年的兩個關鍵詞:漢音,魏響。

時間進行到公元211年,即漢獻帝建安十六年,一個人對著千裏江山輕輕咳嗽一聲,曆史深處,有一道門轟然打開。

這道門就是一道時光之門。

這個人就是東漢末年大名鼎鼎的政治家、軍事家、詩人曹操,他當時的政治身份是東漢朝廷的丞相。

這年秋天,他率領大軍擊敗了馬超、韓遂等關中諸軍,獲得大勝,他的曹魏大旗,正以銳不可擋之勢替代那已陳舊發暗的搖搖欲墜大漢王朝的旗幟了。

現在,這一道門不但是政治意義和軍事意義上的玄機,而且在文化層麵,也發出了一種新聲。也就是說,雖然漢朝的年號還存在,實際上,曹魏時代的鍾聲已經敲響。後來的史學家們說,就是那一年打開的那道時光之門,裏麵的是“漢音”,走出外麵的,就是“魏響”。

這就是中國詩歌的新聲。獵獵西風—─

建安十六年,金秋十月,秋高氣爽,曹操在銅雀台設宴群臣,慶祝這座高台的竣工。據曆史記載,銅雀台建築群應該是兩台三樓,規模宏偉。關於銅雀台,有個傳說。說曹操夜宿鄴城,半夜夢到金光由地而起。後來手下人挖掘出一隻銅雀。謀士荀攸說:昔日舜母夢見玉雀入懷而生舜。今主上得此銅雀,是吉祥之兆。曹操非常高興,決定在此建一座規模宏大的銅雀台。

曹操建這座高台的真實目的是什麼?長期以來,人們普遍認為,表麵上看是他向世人炫耀其平定四海之功。實際上是他為了霸業,以顯示自己的王者之氣勢。其實是世人誤讀了曹操,把他看得過於簡單了。作為一代政治家,曹操花那麼多錢造這麼大的樓台,僅僅是為了心中的霸業嗎?

那個病怏怏的朝廷有什麼可留念的?它既沒有往昔的威武,又沒有賢明的君主,諸侯割據,戰亂不斷,百姓受苦,維護它的,與其說是傳統觀念作祟,倒不如說是文化裏的劣根。那就是忠君思想,儒家理論道德的核心之一,而這種觀念走向極端,就是不辨是非的愚忠,是應該批判的病灶。而這個病根,恰恰是我們文化裏的一根軟肋。中華文明毫無疑問是博大精深的。但是,無論東方還是西方,再博大精深的文化也一樣有軟肋。

關於這一點,曹操似乎非常清醒,也非常憂鬱。

他到底在憂鬱什麼呢?

他知道這個末路王朝已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但是,他還是憂心忡忡,為天下也為自己。

其實早在3年前,即建安十二年,他東征烏桓時作了一首《觀滄海》,表達了內心深處的願望和誌向。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裏。

幸甚至哉,歌以詠誌。

曹操這首四言詩實屬佳作,也被譽為早期的山水詩。而曹操的內心世界,又有幾人能懂呢。從某種意義上講,曹操是漢朝傳統文化的堅守者,也是叛逆者。說他是堅守者是因為,曹操最終沒有篡漢,除了時機之外,至少他心中是有顧慮有壓力的,這種壓力就是內心深處的傳統觀念。這也是他憂鬱的一方麵原因。

曹操飽受儒家文化教育,然而他的思想卻是叛逆的,他的這種叛逆是有原因的。

曹操生於公元155年,那是東漢中後期,可以說恰逢亂世,宦官亂政、外戚專權、黨人幹政,青年時期的曹操經曆了這一切,也看透了這一切,黃巾之亂時他恰逢時機地走上政治舞台。然而,由於出身問題,他備受歧視。曹操的父親曹嵩原本是宦官曹騰的養子,他的這一身份受到士族,甚至普通文學青年的鄙視,直接影響了他的發展和後來的思想觀念。參與討伐董卓之後,他擁有了自己的武裝,開始南征北戰,誅呂布,平袁術,滅袁紹,東征烏桓,南破劉表,西擊馬超,縱橫天下。

這時候的曹操擁有北中國的大片土地。雖然東漢皇帝依然存在,曹操實際上“挾天子以令諸侯”,北中國遼闊的地域已經姓曹了。現在的曹操又在想什麼呢?

曹操不愧是個偉大的政治家,他的詩歌的想象力同樣偉大。

現在看來,曹操的叛逆是很可愛的。他這種叛逆不是要背叛這個民族,而是在一種僵化迂腐的思想禁錮中尋求解脫。推陳出新是曆史的進步。

作為詩人,曹操覺醒了,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影響中國文學的建安詩歌就這樣誕生了。

曹操異想天開,開始了新文化運動──五言新詩寫作。可以說,他的五言詩開新文學之先河,他用創新的藝術思想激活萎靡的詩歌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這是當時的人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到的。後來人呢?當我們感覺到這一點,再稍微想想也就理解了。

曆史上,有些事情看起來非常偶然,其實也是必然的。

事實上,在建安十六年之前,除曹操之外,曹丕、曹植及建安七子均沒有五言詩。

曹操本人的新文學嚐試早在建安初年就開始了。可以說,他創作出了真正意義上的五言詩。曹操最早的五言詩應該是寫於建安二年的《薤露行》,很明顯是四言詩句子中間加了一個虛詞的五字詩,還算不上完整。而寫於建安三年的《蒿裏行》,可以算是第一首五言詩。

《蒿裏行》

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凶。初期會盟津,乃心在鹹陽。

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

淮南弟稱號,刻璽於北方。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對於中國詩歌史上第一首五言詩的確定,文學研究家們始終在班固的《詠史》和曹操的《蒿裏行》上爭論不休。

《詠史》

三王德彌薄,惟後用肉刑。太蒼令有罪,就遞長安城。

自恨身無子,困急獨煢煢。小女痛父言,死者不可生。

上書詣闕下,思古歌雞鳴。憂心摧折裂,晨風揚激聲。

聖漢孝文帝,惻然感至情。百男何憒憒,不如一緹縈。

班固的《詠史》,看是五言詩,其實是四言詩的擴展,比曹操的《蒿裏行》,無論形式還是內容都差的很遠。正如鍾嶸所批評的:“質木無文”。孔融在建安十三年作的《臨終詩》,看是五言詩,其實也非常粗糙,基本上就是在四言詩中間添加了一個字,並沒有實際意義。曹操在建安十一年作的《苦寒行》,風格大有變化,詩中出現了意象式的景物描寫,具有主體抒情意味,這就是一種變化,也為他的五言詩打下底色。

事實上,與曹操同時代的詩人,大多數作品都是樂府詩和四言詩。蔡文姬的《悲憤詩》、曹操的《蒿裏行》都是典型的樂府詩,《苦寒行》自然也有樂府詩的韻味。

漢樂府、歌謠和歌行的區別在於:漢樂府是漢代宮廷樂府機構的樂府詩。漢代還流行民間樂府詩,《有所思》、《上邪》、《江南可采蓮》就是優秀之作。

歌與謠的區別:有琴瑟之比,有曲章的是歌;無樂器伴奏,無曲章的是謠。歌行,是漢魏時代的音樂術語,“歌”指歌唱,“行”指音樂伴奏,也就是樂曲、器樂曲。比如曹丕的《燕歌行》、陳琳的《飲馬長城窟行》等。

兩漢詩人基本延續《詩經》詩言誌的道路,以騷體詩、四言詩為主,樂府詩、雜言詩並行,屬於“漢音”。建安十六年之後,踏上意象和意境式詩學之路的詩歌才是“魏響”。

到了建安十六年後,三曹和建安七子(實際上是六子,孔融在建安十三年已死。據說這位漢末名士,孔子的20世孫,因藐視曹操被其所殺。)突然開始了五言詩的創作。而且,在那段時間,好像隻有他們幾個人在寫五言詩,他們周圍的人,包括當時的一些文人都沒有真正的五言詩,這是非常奇怪的現象。並且到後來好長時間,五言詩一直是北方人在寫,南方幾乎沒人會寫。

應該說,當時五言詩產量最高的,肯定是曹植。現存的五言詩中,曹植50餘首,曹丕20餘首。王粲被譽為“七子之冕”,現存五言詩15首。孔融去世較早,可以說沒有五言詩。其餘五子,除劉楨有20首、阮瑀12首外,徐幹、陳琳、應瑒三人均不足10首。

這就是當時的五言新詩現狀,也是三曹六子的詩歌成就。

從四言詩到五言詩,雖然僅僅多了一個字,但意義卻非常之大。四言詩的特點是“文約意廣”,文字簡約而底蘊豐厚。五言詩的容量擴展非常巨大,並且音節韻律跌宕起伏,增加了豐富的內涵和無限的藝術美感。正所謂:“指事造形,窮情寫物,最為詳切”。

然而,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的增加,時間卻跨越了800年,甚至更漫長的時間。難怪當代學者們感慨地說:三曹六子一小步,中國詩歌一大步。確實如此。

這就是9個人的詩歌時代,就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建安詩歌。

高台巍峨,時光悠悠,仿佛他們在建安十六年那場宴會上突然接受了詩神的旨意,受到千年銅雀的某種啟示和點化,或者接受了某種神秘信息,使他們集體頓悟,神領意會,瞬時學會了五言詩寫作,並且擔當起五言詩的發展重任。

那一年,曹操任命曹丕為五官中郎將,劉楨、徐幹等人被任命為文學侍從。文學侍從具有專職文學寫作功能。從那時候起,建安新文學時代開始了。

其實早在前一年,即建安十五年,赤壁大戰失敗後,曹操就頒布了一道《求賢令》,主旨是:“唯才是舉”。這一舉措,對於獨尊儒術的漢代傳統思想毫無疑問是一次顛覆,對後世影響也非常之大。

可以說,曹操的一張《求賢令》吹響了建安時代思想解放的號角。從一定意義上,《求賢令》也為建安文學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曆史上有些事情非常奇怪,比如曹氏兄弟和建安六子,他們的五言詩是如何寫作的?

建安十六年,曹氏兄弟在他們的父親曹操的鼓勵下進入詩歌創作熱潮。當然,跟他們一起創作的,還有他們的文學侍從,劉楨、王粲、徐幹等一班文學才俊,他們在一起遊園,飲酒,談詩。那段時間,“遊宴詩”成為他們寫作的主要題材。他們從南皮一路遊到西園,他們一路遊玩,一路吟詩,在快樂的遊樂中,他們確實也寫了大量的詩歌,都是樂府詩味道的遊宴詩。遊宴本來就是娛樂,他們的詩作也免不了娛樂性質,為文造情,為詩而詩在所難免,不過都是即興而做。這樣,他們的詩句不經意間就多了些身邊的人和事,多了些現實的寫景和抒情。從一定意義上,這些隨意添加的人和事的小情節,情和景的抒發和描寫,極大地豐富了寫作情趣和內容。

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無意間打開了寫作的另一麵窗戶——女性題材的寫作,成為後來詩歌詞曲的一個非常重要的題材。

建安十七年,應瑒的妻子去世,曹丕等人以此為題材吟詩作賦,曹丕作一首《寡婦詩》,又作了一篇《寡婦賦》。劉楨、徐幹這些文人自然都作了,但大部分作品已經遺失在曆史塵埃裏了。然而,這卻是建安時期女性題材詩歌的開端。

建安十八年,曹操命人新修水利,開始了“引漳水入清、洹水以通河槽”的浩大工程。這是一項利國利民的大事,但是在當時那種條件下,由於工具和人力等原因,工程建設非常艱辛。曹丕帶著一幫文學侍從經常在工地上巡視,耳聞目睹了許多有關清河纖夫新婚別妻場景,一時感慨,即興作詩。曹丕作的《見挽船士兄弟辭別詩》中有“舍我故鄉客,將適萬裏道。妻子牽衣袂,落淚沾懷抱。”徐幹作的《於清河見挽船士新婚與妻別詩》中有“與君結新婚,宿昔當別離。涼風動秋草,蟋蟀鳴相隨。冽冽寒蟬吟,蟬吟抱枯枝。”這些詩歌,既有場景渲染也有細節描寫,有鋪敘有抒情,這是他們之前少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