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自討苦吃，行了吧。”他歎息地說。
這種口氣……
我一怔，我隻聽過一個人會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有著縱容，也有著寵溺……
可是，一朝全部散盡了，快得讓我抓都抓不住！
而罪魁禍首正是眼前這個人！
這個人就坐在我的麵前，用著同樣的口氣，說著同樣的話！
我的眼睛一眯，勃然而生的怒氣險些就控製不住了。要不是他突然說話，讓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份——
“麗嬪又來找你麻煩了？”
“這宮裏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我知道這句話問得很蠢，但還是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果然他微哂地說：“這宮裏的事要是我都不能知道，那麼又有什麼還可以讓我知道呢。”
他的話再次讓我警醒，眼前的人可不是從前被我認定的隻知享樂的膿包，他是一個有著極深城府的人，一個我從來無法看清他的心思的人。
“的確，這裏沒有什麼是不該讓你知道的。”我點頭，“這裏也沒有你不知道的。”
他看著我不說話，似乎在等我給他答案。
“你都知道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可是我想聽你說。”他說得再自然不過，就像是一個好朋友要聽友人訴苦。隻是我和他？哈哼，不是太可笑了嗎？
“聽我說什麼？”我有些激動地快速出口，“說她來找我麻煩，而我除了退讓卻什麼也不能做？第一次看到她，我看到了你的臉，第二次看到她，我見到了荀婭英！雖然都不是什麼好事，但是也算幫我提早看到了一些原來就該知道的事！這麼說來，她對我也不是沒有好處的，不是嗎？”最後一句，我是用譏諷的語調說出來的。
“很好！”他淡淡地說。
那種口氣讓我聽不出來有什麼好，那是一個不愉快的口吻。
“至少你可以把你內心的想法全部說出來，讓我不必胡猜你又在想什麼，所以很好。”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我想什麼，於你又有什麼關係？”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倒說了一句：“別的女人，我至少知道她們想要的是什麼，而我從來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錢財、地位、生命，別人所看重的一切好像全不在你的眼裏，我竟然不知道你的眼裏究竟會看些什麼？這種感覺很不安全。”
我呆愣愣地看著他，他說那種感覺很不安全，所以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因為他覺得不安全？因為不安全，所以他要了解，隻有了解了才能掌握，他是這樣想的嗎？
“你想知道我的弱點？”我嗬嗬笑了起來，“其實你想錯了，我沒想的那麼高尚！你剛剛說的一切，錢財、地位、生命，我全都在乎，我全都看在眼裏。如果可能，我希望我可以把這些全部抱在懷裏！”我冷笑著繼續說，“可是我沒有機會，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所在乎的一切全都沒了！我來不及做任何事，我所在乎的一切全都沒了！我還能如何？”
“如果這一切，我能讓你重新擁有……”他說。
我打斷了他，“我拿什麼去擁有？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還活著！每一次醒來，我都問著自己，是不是世上早已沒了我這個人，我隻不過是一個戀世不去的孤魂；是不是這隻是一場荒唐的夢，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就會消失不見！如果我連自己都沒有了，我還拿什麼去擁有你所說的一切？”
他沉默不語，隻是看著我，隻是看著我。
我難堪地別過頭，沒想著對他說這些話的，其實不管我怎麼質問他，我都知道，我最痛恨的人卻是我自己！
如果當初沒有我打下的那一巴掌，我爹娘還好好的活著！
他大發雷霆也好，他大開殺戒也罷，但最初揮下那一掌的人，畢竟是我，畢竟是我！
他給過我道歉的機會，是我驕傲的不肯，是我爹驕傲的不肯，是我爹娘驕傲的不肯！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死的是我的爹娘，而不是我這個罪魁禍首？
我看著，想從他的臉上看出答案，他竟然真的給了——
“不是非殺他們不可，是他們自己走上絕路的。”
不、這不是我要的答案，我要知道的是，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我看著他，死死地盯住他。
他卻再也不肯多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