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個似乎無事可做的皇帝又溜到了我這裏,嚇了我一大跳。
初時,我還當是付荊生他們找人來給我傳遞消息的呢,甫一開口的那句“是誰讓你來的?”讓我生生給掐斷成了“是誰?”頗似一個受驚的人問的。
他笑了下,好像我這個樣子很好笑,“是我。”
我暗自喘了口氣,還好收住了話尾,沒讓他看出異樣。
我起身,冷著臉走到桌前坐下。
“看不出,你還挺鎮定的嘛。”他好像很談天的興致。
但是從睡夢中驚醒本身就是一件不甚愉快的事,再加上看到一個自己並不想到的人,心情當然就更差了,口氣當然就也好不到哪去了。
“拜你所賜,我現在對任何突如其來的事,都有極強的適應能力。”火氣很大,口有點幹。
他都是很自在地坐到我的對麵,接著我的話說:“那太好了,看來我可以隨時來打擾你了。”
我被他的話一噎,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就此過去了。
我瞪了他半晌,終於還是抑止不住好奇的心理,“你這個人真是奇怪,大晚上的不去睡覺,做什麼跑我這兒來?”
“那你猜猜看,是因為什麼?”他這回沒有忘了倒水。
我看著他倒水,喝水,再抬頭看我。
“我要是知道還問你?”我沒好氣地說。
我等著他跟我翻臉,然後我就有借口轟他出去了。但誰知他不但沒有惱,還似深以為然地點了點,“也是。”
這個人應該不是白癡吧?
就算是白癡,在聽到這種話後,也該知道什麼叫生氣吧!
可他沒有,就給了我兩個字,“也是。”
“睡不著啊!”他大方地給我答案。
我冷嗤道:“是虧心事做得太多了吧。”
他愣了一下,像是若有所思,好半天竟然給我這樣一個回答,“是做了不少,可是好像不是因為這個。”
他肯定是在耍我!我十分確定。
我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怒氣了,不要提我和他之間的恩怨,就是他那成心耍弄人的口吻,也足以掀起我的怒火了。
我不停地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就是這樣,我也快要撐不住了。
“不是因為這個?”我哼了一聲,“那就是白天睡得太多了!我實在看不出你這個人除了吃和睡,還會做什麼。”
這種明顯帶著汙辱性的話語,足以激起任何一個人的火氣,但不包括他。
我都想要為他鼓掌了。
他的麵色一凝,問得一本正經:“你是不是有起床氣?”
嗬、嗬,我不知自己該哭該笑,“是啊,如果你不想在這裏受氣,請你回去,我也省得心煩。”
“反正我的氣也受了,就索性不走了,要不,我的氣不都白受了。”
我是徹底無語了。
“聽說你傍晚時去了洪波湖,你怎麼有興趣去那裏?”他好像不經意地提起,就像剛才閑話一樣。
“怎麼,那裏去不得?”我脫口而出。可話出了口,才想到,他怎麼知道我去了洪波湖?
我心裏暗驚,麵上卻不敢顯出半分。
“我隻是好奇,為什麼有人建議你去那裏,要知道入冬了的洪波湖可沒什麼好看的。”
他在試探!
這個人絕不似麵上的渾渾噩噩,精明著呢,也慣於在閑話中來套別人的話。
“是沒什麼看頭,除了吹了點冷風,什麼也沒看到,倒是把瑞香嚇壞了。”既然瞞不住,那就不如實話實說,雖然我看不出那個洪波湖有什麼特別的。
“哦?怎麼回事?”他追問著。
我突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地對他說:“如果我說洪波湖裏有鬼,你信不信?”
他一怔,笑道:“怎麼,你也信這個?”
我盯著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異常,就好像他隻是對我們見到了什麼感興趣一樣。
“不信。”我搖搖頭,“但是好像聽到鬼哭,瑞香的臉色都變了,直催我回來。”
“鬼哭?是什麼樣的?我還真沒聽過呢,說來聽聽!”他的頭壓低了,一付想聽故事的樣子。
我想著該怎麼說,但又忍不住想笑,“挺好聽的,像唱歌。唱得什麼,聽不大清楚,我想多聽一會兒,可看到瑞香害怕的樣子,也隻好回來了。”
“你膽子倒大!”
我聳了聳肩,“那是因為我不信啊,也許是哪位娘娘在唱歌呢,隻不過沒看見人罷了。”
“可能吧,瑞香平時看她挺穩重的,沒想到膽子這麼小。”他評價著。
這點我可不讚同,“再怎麼穩重,也隻是個小姑娘,能不怕這種事嗎?你這麼說,可有點不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