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吵吵嚷嚷的聲音再也入不了我的耳，那一聲“本宮”已經震得我回不過神來，這個世上會這麼自稱的隻有一種人——那就是皇帝的“女人”！
我站不住，身子一晃就撞到了門框上，咚得一聲，就覺得頭昏眼光，跌坐在地。
為什麼要如此捉弄我？
就算我已隱隱有這種感覺，就算我已猜出了幾分，但隻要沒有捅明，我就抱著一絲幻想，希望隻是我在胡思亂想，可是為什麼就連這一絲幻想，也要毫不留情的戳破。
我該怎麼麵對他，我還能再粉飾太平，當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如今的我，該如何聽從付荊生的話，保護好自己？我真的能無動於衷嗎？
那個我心心念念，除之後快的仇人，我居然同他和平共處了這麼久！
我還有什麼臉去見我泉下的父母！
虧我心心念念還想著找個機會說服付荊生改變主意呢，如此一來，付荊生的所作所為都有了解釋，為什麼他那麼突然做了決定，為什麼別的什麼也不說，就隻讓我保護好自己！他怕我衝動做出什麼蠢事，他怕我為難所以替我做出了選擇！
我該怎麼辦？報仇，還是聽話的保護自己就好了？
若是從前，我根本不必考慮這種問題，可是現在呢，我不是一個人呀！我可以為了一己私怨，把付荊生他們也拖進來嗎？就算我可以忍，但知道了他的身份後，我還能安然地呆在這裏嗎？
我該怎麼辦？
“夫人，你怎麼了？”
瑞香驚恐的叫聲，稍稍喚回了點我的神智。我茫然地抬起頭，卻始終無法把目光凝到她的身上。
“夫人，你怎麼了？”
感覺到有人扶起了我，而我卻隻能任人扶著，好像身子都不受自己控製了一般，一陣陣地發軟，不住的顫抖。
“原來是個病癆子啊，也虧你們把她當個寶貝似的。”
那樣輕蔑的語氣，似乎喚起了我遙遠的記憶。記憶的深處，有個人也似乎曾用這樣的口氣對我說過話，說的是什麼呢？好像不是耳中剛剛聽到的那樣，那是什麼呢，為什麼我竟然想不起來了呢？
我曾發誓，要把它牢牢記在心裏的，怎麼會忘了呢？
不可以忘了的！
沈庭深，你還記得你是為什麼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的嗎？你還記得有多少人因此受了牽連？那些你都可以忘記，難道你也可以忘了還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且那兩個人不是別人，是生你養你的父親與母親！
不可以忘了的！
“不可以忘了的……”我低喃著，“不可以忘了的……”
“她不會不隻是個病癆子，還是個瘋子吧！”
瑞香怒道：“你再不走，怕是沒有那麼好交待的了！”
“怎麼，你還敢以下犯上不成？”
“怎麼，你也敢以下犯上？”另一個聲音隨之響起，有點威嚴，有點冰冷。
對了，就是這個聲音！
可笑，我竟會把它忘得這麼徹底！
有多少個日子，我把它日日夜夜咀嚼，我把它深深刻在自己的心上！
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它竟變得模糊了？
竟讓我一聽再聽的情況下，依然記不起它的背後？
是什麼磨去了我刻骨的恨意，竟然讓我忘了我內心深處最最期盼的？
我費力地抬起頭，看到果然是那張曾夜夜入我夢來、折磨得我骨銷神離的臉！
我忽然笑了起來，還有什麼比我這更可笑的嗎？
相處了這麼久，我才第一次看清他的臉！原來就是這張臉！
瞞來瞞去，我怎麼也想不到我竟會是在這種荒唐的情況下看清他的臉，雖然他的臉本身就代表了荒唐！
原來這樣一個荒唐的人，也會因為女人而心煩，也會厭惡女人的矯情！
他不是喜歡聽人說假話嗎？那他有什麼立場厭惡女人的矯情，那還不是被他逼出來的！
如果說真話的後果就是如同我一樣，那他有什麼理由去痛恨說假話、奉承他的女人！珍惜自己的小命有錯嗎？還是他根本就是容不得人說真話的！
說真話，他怒；說假話，他還是怒。
可是誰讓他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呢？誰讓他掌握著生殺大權呢？
他當然可以為所欲為，每一個不得他心的人，他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活該有人想要動他的江山！
這樣的人怎麼配掌握這大好的江山！
付荊生的選擇果然是對的，文政再風流，也沒有他這麼無恥！
宮裏一批一批來了又去的美人，他憑什麼這麼作賤人！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