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折(1 / 1)

自我跟了蘇瑟瑩,秋兒姐與我便無了瓜葛,我知道,她心裏是恨的。秋兒姐付出了很多,卻隻能一輩子呆在那個破舊的灶房裏,永無涅槃之日。而我,一個平日唯唯諾諾的窮酸丫頭,竟也飛上枝頭做了黃鶯。天父不公。至於嚴崢,我與他不過萍水相逢,初遇時他的百般示好,隻當作熱情罷了,不必多慮。但他貶進浣衣坊為奴,和我也是脫不了關係的,心中自然愧疚,於是日後蘇瑟瑩差我去浣衣坊送衣服,我也會順便拿著些點心與他。

蘇瑟瑩並沒有過分為難我,隻不過少不了要受碧倩的冷言冷語,嘲我一個粗鄙丫頭就憑那普通姿色也能被太子看中,提拔做蘇相嫡女的貼身奴婢,委實好運了些。我也不慎放在心上,自小的磨練已經打造了顆鐵硬的心。

“溫槿,過來侍候小姐梳妝。”碧倩令道,不耐地將梳子塞給我,然後慢慢踱走。

握著玉體通透的梳,輕輕地插進蘇瑟瑩的發間,小手向下滑動著,蘇瑟瑩的一頭烏發也漸漸散開,披在肩頭,銅鏡中那一張完美無瑕的麵龐還帶著睡意,不過多了份嫵媚的妖嬈。

“主子,今兒是用哪種頭油?”我問。蘇瑟瑩是極喜頭油的,每日梳妝都要用一點,抹在頭發上別有一股清香。

她眼波微轉,朱唇輕啟:“管家今個沒得送來新麼?這些也不知用過多少遍了,本小姐的頭皮可要試試新花樣。”

我了然,取了一瓶新送來的牡丹花頭油,倒了一點於左手腕上,用右手兩指輕輕抹勻,然後小心翼翼按在蘇瑟瑩頭頂,柔柔暈開。不料力氣使大了,竟生生扯下三兩發絲。

“蠢貨!”蘇瑟瑩一拍梳妝桌,直直站起,啪啪甩我兩個大巴掌,整個動作流暢自然,一氣嗬成。

“奴婢該死,使主子吃痛了,還請主子原諒則個。”我神行慌張,幾乎是要哭出來。

“看我怎麼懲治你。”她眉間的戾氣甚重,絕美的麵上攏起一張無情的麵具,瞧得我心驚膽戰。“碧倩!”一聲喊來了碧倩,是要向我動手了。

“拖下去夾斷手指!”殘酷的聲音如同魔咒,狠狠扣下了我腦中的一回。

“是。”碧倩拖著不住求情的我,漸漸遠去,留下一道被我衣物拖幹淨的痕。

“碧倩姐姐,我知道錯了!求您手下留情啊!”我的語氣裏有按耐不住的顫抖和悲愴。

她的眸子染上了冷漠的色彩,隻是淡淡道:“得罪了主子就得受罰,你在相府呆了十年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回憶起當初秋兒姐隻因為布菜時撒了一點就被判插針,即用針插手指甲縫,到現在傷痕還未消,我便知道相府裏是沒有人情冷暖的。漸漸放棄了掙紮,任由斷指夾夾上十指,逐漸用力。

常聽世人說十指連心,今天是真得體會到了。十根蔥玉就這樣被淩遲,我卻毫無反抗之力。疼痛讓我幾乎昏厥,可以想見,此刻我的臉色是有多難看。隻是這裏沒人會關心我如何,利益才是他們唯一的精神寄托。

“斷了嗎?”碧倩見我臉色慘敗的嚇人,連忙問一旁的奴才。

“稟姑姑,十根骨頭已經斷開了。”那奴才滿臉的諂媚,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碧倩,有了美人入目,粗魯地收起我手上的刑具,我疼得身子發顫,他也絲毫沒有注意。

“那奴才就告退了。”他臨走時又貪婪的瞟了碧倩好幾眼,色相令人作嘔。

碧倩生得漂亮,自是讓全府奴才都看直了眼的,尤是那一汪眼睛,似是在和你說話似的,和秋兒姐有得一拚,從前我就經常和秋兒姐談論碧倩的那雙眼睛,羨慕之心油然而生。

隻是今天,那汪動人的眸子卻閃爍著殘忍的光亮,讓人呼吸都滯了幾分,我苦笑,舉起已經痛得麻木的手,站起身跟著碧倩回了玉蘭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