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恰似故人來(1 / 1)

夜色正深,深舒了一口氣,幹好了該幹的活。浣衣坊管事的嬤嬤楊氏,又給我了一桶,裏麵華貴的外衫熏得我鼻尖滿是花香,不由得又深吸了一口。

“去,把這些給大小姐帶去。”楊嬤嬤下令。

“是。”我接過木桶,一臉的謙恭。

“我等著你回來哦~”嚴崢從拍衣服小組裏抬頭,朝我眨巴眼睛,落了我一個風光的白眼,然後頓頓地走開。

剛剛從冷水中拿出的雙手在寒風凜冽下更加刺痛,我撅著嘴匆匆趕路。眼前玉蘭苑的匾映入眼簾。我是不識得字的,因為自小便是粗鄙之人,自然不像貴族子弟。因此,我隻能背下各院牌匾的形狀。

輕推門入,見大院裏沒有人來接應,我納了悶,放下木桶搓了搓手,在院裏踱了好久。驀地,一個想要一睹小姐芳容的念頭滋生,我尋思既然沒有丫鬟看守,偷偷望一眼大美人也是行的,於是便躡手躡腳躥到小姐閨房窗外,食指一點,薄薄的窗紙便破。

如果我知道,在我捅破窗紙後自己的命運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後,我斷斷不會如此。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好奇與愚昧,我將來也許不會墜崖,也許,可以嫁個好人家,平凡地過下半輩子。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眼前華美的裝潢閃爍著曖昧的光輝,此刻大小姐正形同未著寸縷地軟躺在榻上,一男子背對著我睨著她,一件一件地脫下身上繁瑣的衣衫。

這是……要親熱了嗎?我隻值豆蔻之年,從未經曆這男女歡好之事,兩眼睜得渾圓,一隻手用力地捂住嘴巴,驚恐地望著室內的一舉一動,不敢出聲。

房裏的男子似是察覺到窗外有人,暴怒地回頭,我瘦小的身形被他盡收眼底。我也愣了,眼前的這位,正是今日晚宴上那玉墊之上的貴客。

“進來。”聲音低沉,渾厚有力。

我畏縮地輕輕踏門而入,撲通一聲跪在那人前麵,頭深深低著,語氣裏盡是惶恐:“奴婢……奴婢知錯!請爺饒恕!”

他妖嬈的眼角冷冷地凜著,嘴唇緊抿,麵色極其難看:“你既已看到我與你家小姐所為,那本公子自然是不會留你的。”言語中的殘酷無情讓我心中頓生出一根刺,深入肌膚,沁出鮮紅的血。

榻上的大小姐臉上並沒有即將聲名不保的慌張,目無表情地套上外襖,坐在床頭,美目輕輕閉起,靠在床頭鴛鴦木雕的床欄邊。

“抬起頭來,讓本公子瞧瞧你的容貌,好讓本公子賜你個相得的死法。”他又尋一躺椅微微靠著。我心想,以我平凡之貌,定是要死無全屍了,卻又不敢不從地慢慢抬起頭,目光慌亂地四處亂掃,心裏似百蟲侵蝕,好不痛苦。

他的眼神裏多了一絲不可置信,語氣裏強硬不再,滿是震驚的顫抖:“你過來,我看得更清楚些。”

我狐疑地用膝蓋謙卑地挪近,待到和他的距離隻剩一個拳頭般大小時,他的手猛地抓住我的,眼裏的癡迷逼進我的眸子,不可思議道:“你是槿兒?”

我訝異為什麼眼前這個一眼就知身世不俗的男子知道我的名字,連忙抽出手,無奈被抓得更緊,隻得點點頭,繼續不解地望著他。

見我下意識的抵觸,他眸裏變幻成濃濃的哀傷和迷戀,嘴角勾起,無奈地搖頭:“終是我負了你。”然又將我禁錮在他的懷裏,淡淡道:“槿兒,跟我回東宮可好?”

鼻腔裏的龍涎香無不襯托著眼前男子的不凡,他這一番話語卻讓我失了陣腳,連忙掙脫出伏倒在地,口中的畏懼清晰可知:“奴婢拜見太子!”

軒轅煜苦笑了一聲:“果然你還是怨我的……罷了。”於是便又朗聲道:“本宮念汝本性純良,尊卑分明,特晉汝為蘇相嫡女蘇瑟瑩之貼身婢,畢。”果真是太子的作派,我呆呆地聽著,不敢置信眼前陌生的男子這些不明所以的舉動。從今往後,我真要吃天鵝肉了麼?

蘇瑟瑩滿臉的不可置信,嫉憤地用目光剜了我幾下,聲柔如水:“是,瑟瑩多謝太子賞了我這麼個清秀的丫頭。”

軒轅煜點點頭,一揮衣袖,從窗口施輕功離去,滿室留下的龍涎香氤氳出朦朧的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