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胡羌:泛指少數民族。胡:我國古代泛稱北方邊地與西域的民族為“胡”。羌:我國古代西部民族之一。
[11]幹(ɡān):幹犯。
[12]喬知之:唐朝馮翊(今陝西大荔)人,官至左郎中,有文集二十卷。
[13]屬(zhǔ)文:寫作,謂連綴字句而成文章。屬:連接。
[14]武承嗣:武則天侄子,官至左相。
[15]娉婷(pínɡtínɡ):姿態美好。
知之私屬承嗣家閹奴傳詩於窈娘[1],窈娘得詩,悲泣投井而死。承嗣令汲出[2],於衣中得詩,鞭殺閹奴。諷吏羅織知之[3],以至殺焉。悲夫!二子以愛姬示人,掇喪身之禍[4]。所謂倒持太阿,授人以柄[5]。《易》曰:“慢藏誨盜,冶容誨淫[6]。”其此之謂乎。其後詩人題歌舞妓者,皆以綠珠為名。庾肩吾曰[7]:“蘭堂上客至,綺席清弦撫。自作《明君辭》,還教綠珠舞。”李元操雲[8]:“絳樹搖歌扇[9],金穀舞筵開。羅袖拂歸客,留歡醉玉杯。”江總雲[10]:“綠珠含淚舞,孫秀強相邀。”
綠珠之沒已數百年矣,詩人尚詠之不已,其故何哉?蓋一婢子不知書而能感主恩,奮不顧身,其誌烈懍懍,誠足使後人仰慕歌詠也。至有享厚祿,盜高位,亡仁義之行,懷反複之情[11],暮四朝三,惟利是務,節操反不若一婦人,豈不愧哉!今為此傳,非徒述美麗,窒禍源,且欲懲戒辜恩背義之類也。季倫死後十日,趙王倫敗。左衛將軍趙泉斬孫秀於中書,軍士趙駿剖秀心食之。倫囚金墉城[12],賜金屑酒。倫慚,以巾覆麵曰:“孫秀誤我也!”飲金屑而卒。皆夷家族。南陽生曰[13]:“此乃假天之報怨。不然,何以梟夷之立見乎[14]!”
[1]私屬:背地裏托付。屬:通“囑”,托付。
[2]汲出:從井裏撈出。
[3]羅織:虛構罪名,陷害無辜。
[4]掇(duó):拾取,後引申為選取。此處是導致之意。
[5]倒持太阿,授人以柄:比喻把大權授與別人,自己反而受其害。太阿:又叫“泰阿”,劍名。
[6]慢藏誨盜:因保管疏忽而招致盜竊。冶容誨淫:因妖豔的打扮而招致淫亂。見《易經·係辭上》。
[7]庾肩吾:字子慎,南北朝梁代詩人,南陽新野人。
[8]李元操:名孝貞,趙郡柏人縣(今河北隆堯西)人,曆仕北齊、周、隋各朝。
[9]絳樹:古歌女名,也作為女歌者的通名。
[10]江總:字總持,濟陽考城(今河南蘭考)人,陳後主時官至尚書令。
[11]反複:通“反覆”,變化無常。
[12]金墉城:在洛陽故城西北角。
[13]南陽生:作者樂史自稱。
[14]梟:斬首滅族。夷:誅殺淨盡。
綠珠的事跡在幹寶《晉紀》和一些筆記小說中已有記載。宋人樂史在前人積累的史料和傳說基礎上整理成一篇比較完整的故事,記述了西晉末年石崇的寵姬綠珠不惜一死,以報答主人知遇之恩的故事。
中國曆來有把女人看成紅顏禍水的觀點,其實綠珠以及文中提及的其他女性都是很不幸的,她們作為封建男權文化的必然產物,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盡管她們可能一時得寵,但也隻是主人可以隨意處置的私有財產,而且往往成為他們互相爭奪的犧牲品。在這篇傳奇中,作者對這些女性寄予同情,認為石崇等人之所以遭到敗亡,主要是因為他們荒淫殘暴、作惡多端,多行不義必自斃。這種看法是難能可貴的。
作者還以綠珠等下層人物和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作比較,前者尚能知恩圖報,後者卻唯利是圖、反複無常。樂史讚揚了前者,譴責了後者,這實際上是肯定了古代“士為知己者死”的精神,並由此表達出作者的良苦用心:懲戒那些背信棄義之徒,以達到諷刺喪德敗行之士的目的。至於文中宣揚的封建道德觀念,則是應給予批判和揚棄的。
《綠珠傳》中,樂史大量羅列前人的小說、詩文等材料,在材料的組織上下了很大功夫,有匠心獨運之處,但忽略了對主要人物綠珠的刻畫,著重於由人物引發出來的道德問題的討論,不免削弱了小說的藝術性。
(孫義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