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蝶戀花
電影劇本
作者:施文雁
1.秋心平公寓 日
一雙纖細的手捧著一本厚厚的相冊一頁一頁地翻著,翻相冊的速度越來越快,一張接一張嬰兒的笑臉從相冊裏彈出來飛落在一麵牆壁上,瞬間一間臥室的牆壁上沾滿了密密麻麻的嬰兒大頭照片……
窗外的天空籠罩著陰霾,臥室牆壁上貼滿了幾百張密密麻麻的嬰兒大頭照片。
秀發飄逸的秋心平進入畫麵,她背對著鏡頭,伸出纖細的手輕輕撫摸著牆上的照片,仿佛那一張張幼小的臉龐都紛紛對著她“咯咯”地笑出了聲來……
她側過身去撫摸著貼在高處的照片,可見她娟秀的臉龐上流下了滾燙的淚滴……
忽然,客廳座機電話響了起來,她猛然轉身衝到客廳接起電話,隨後摁了免提鍵……
電話裏傳來秋心平母親的聲音:孩子,子軒的爸爸、媽媽老是給我打來電話,催著定婚期,你說該咋辦呀?
秋心平表情凝重地掛斷了電話。她身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她轉身拿起來看:來電顯示“孟子軒”。
她猶豫不決地滑了拒接鍵,隨後將手機緊緊地握在手心裏陷入沉思。
身後的座機電話又響了起來,她靜靜地聽著電話鈴聲,但始終沒有轉身去接電話……
電話聲戛然而止,接著握在她手心裏的手機響了一聲,她幾乎用顫抖的手滑開了手機屏幕,看到了一條語音微信……
孟子軒畫外音:心平,電話你不接,短信你不回,去家,見不著你人。上單位,男士止步……你想折磨我到什麼時候啊?難道……難道……你有,噢……
秋心平隨手將手機扔在了沙發上,箭步衝進了衛生間,隨後響起了“嘩嘩”的流水聲,接著傳來了秋心平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2.秋心平公寓樓下停車場 日
秋心平一身黑衣、一副黑色的大墨鏡,打著一把紅色的雨傘,疾步走到自己的小汽車旁。她快速地收起了雨傘,熟練地拉開了車門,坐到了駕駛座位上,還沒坐穩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個女孩:師傅,請送我去雕刻時光咖啡館!
秋心平猛然回頭,看到花枝招展的閨蜜吳莉莉愜意地坐在後排座上,笑嘻嘻地看著她,令她頓時愣住了……
吳莉莉伸手拿掉了架在秋心平鼻梁上的墨鏡,說:你還把自個當明星呐……
話音未落,吳莉莉的目光刷地落在了秋心平紅腫的雙眼上,頓時驚呆了:你……
秋心平猛然扭頭,背對著吳莉莉:快點給我下車……
吳莉莉:心平,你變了……
秋心平大聲地:快給我下車,馬上……
吳莉莉忍耐地:孟子軒快把我的電話打爆了,你們到底……
秋心平失控地:他媽的!你快給我下車吧……
聽到秋心平嘴裏蹦出髒話來,讓吳莉莉驚呆了,她張著嘴半天都說不出話來。靜默片刻,吳莉莉輕輕推開了車門,伸出右腳落在車門口的地上停住了……
吳莉莉稍稍調整了一下情緒:孟子軒在你們初次約會的地方等好幾天了……我希望你對他負點責任,對愛你的大家負點責任……
吳莉莉快步下車,“砰”地關上了身後的車門,疾步離去。她聽到了身後響起了汽車疾馳離去的聲音,但她沒有回頭看一眼……
3.雕刻時光咖啡館 日
在優雅的音樂聲中,怪異打扮的秋心平出現在了咖啡館裏。場麵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眾人紛紛用異樣的目光投向一身黑衣、佩戴超大墨鏡,還打著一把紅色雨傘的秋心平……
秋心平步履沉重地向靠窗的位置走去……
30多歲的高級白領孟子軒看著秋心平怪異的樣子驚呆了,他猛然起身欲拿掉秋心平手裏的雨傘,但被她死死拽住,絲毫沒有鬆手的跡象。他讓她就座,她不肯……
忽然,孟子軒跪在了秋心平的麵前……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們的身上……
秋心平冷冷地:我們分手吧……
孟子軒瞬間崩潰地看著秋心平蠕動著嘴……
忽然,秋心平將手裏的紅色雨傘扔給了孟子軒,轉身箭步衝出了咖啡館……
4.雕刻時光咖啡館門口 日
孟子軒手裏拿著紅色雨傘從裏邊追了出來,他站在門口東張西望地尋找著秋心平的身影,但秋心平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忽然,天空灑落下了毛毛細雨。孟子軒撐起手裏的紅雨傘,正要跨入細雨中,他猛然止住了移動的腳步……
(閃回)
秋心平和孟子軒一起撐著一把紅色的雨傘漫步在細雨中……
漸漸的陰雨轉晴了……
孟子軒收起了雨傘,抖了抖沾在傘上的雨滴後,把傘遞給了秋心平……
秋心平疑問地看著傘,沒接……
孟子軒:我願意成為你一輩子的保護傘……
秋心平接過雨傘,淚水奪眶而出……
孟子軒輕輕將秋心平攬入懷中,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閃回完)
5.街上 傍晚
細雨中,孟子軒左手打著那把紅雨傘,右手接聽著手機……
孟子軒發顫的聲音:莉莉,你快告訴我,心平到底怎麼了?怎樣才能找到她?她有危險……
電話裏吳莉莉:孟子軒,你跟秋心平好了6年了,都不知道她愛去哪兒……你和她的事是你們的事,跟我吳莉莉一點關係都沒……求求你以後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孟子軒拿著忙音的手機,木然地站在雨中,頓時失去了方向……
6.秋心平家 夜
秋心平快速地收拾著東西放入一隻旅行箱內……
片刻,秋心平坐在書桌前,拿起紙和筆快速地寫著病假條……
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她立刻停止了寫字,警覺地聽著……
敲門聲一陣又一陣響了起來,她悄然走到門口靜靜地聽著……
孟子軒畫外音:心平,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求你了……我快承受不住了……
屋內的秋心平背靠在門框上靜靜地聽著……
孟子軒一聲又一聲的叫喊聲源源不斷地傳入秋心平的耳畔……
秋心平蹲坐下來,背靠在牆壁上,雙手捂住了雙耳……
孟子軒的叫喊聲漸漸淡化……
7.秋心平家 夜
背靠在門框上蹲坐著的秋心平將雙手從耳畔上慢慢地放了下來,扶著門背起身,將右耳貼在門上仔細地聽著屋外的聲音。
此時門外一片寂靜。
忽然,屋外傳來了小孩的哭聲,秋心平猛然拉開房門,看到一個女人推著一輛嬰兒車的背影,她頓時淚花閃閃,看著嬰兒車漸漸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隨後慢慢轉身正要關上房門,突然,孟子軒猛然將她推進屋去,隨後“砰”地關上了房門……
8.秋心平家客廳 夜
秋心平坐在沙發的正中央,懷抱雙手,可見她麵無表情……
孟子軒滿臉激動地繞著秋心平邊走邊說:你知道。我們家多麼想要一個孩子,咱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惟一的條件就是婚後一定要生個孩子……你當時是怎麼跟我說的,我想你不會忘了吧……你為啥把自個熬到33了都不願生個孩子,還要跟我分手?你不想想,到這個歲數了,還不生個孩子,那你活著有啥意義呢?
秋心平默然地起身走進臥室,她的目光掃視著牆壁上貼著的密密麻麻的嬰兒照片……
孟子軒跟了進來,手指著牆壁上那些照片:我百思不得其解,你那麼喜歡孩子,為啥就不肯自己生一個呢?
秋心平沒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張男嬰的臉上定格……
孟子軒箭步跑過去,用身體擋住了秋心平注視著的那張照片:心平,紙上的這些孩子再好也是人家的。咱還是自己生一個吧……求你了……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求你了……
秋心平依然無語,可見她目光呆滯地遠望著另一張照片……
孟子軒突然衝過去欲撕下秋心平盯住不放的那張照片……
秋心平反應敏捷地一把推開了孟子軒,孟子軒再次作了要撕照片的動作……
秋心平迅速地拿起旁邊放著的一把剪刀,就要剪自己的長頭……
孟子軒頓時驚愕地奪下了秋心平手裏的剪刀,心有餘悸地看著從秋心平手裏奪下來的剪刀,可見他的手微微顫抖……
(閃回)
熱戀中的孟子軒和秋心平身著情侶裝,兩人一起吃著一個冰淇淋漫步在街道上……
秋心平:我的哪一點你最喜歡?
孟子軒:你的13點……
秋心平頓時麵頰緋紅地追打著孟子軒,孟子軒作著投降的動作向秋心平求饒……
秋心平用手指甲狠狠撓著孟子軒最怕癢的地方:說不說?
孟子軒猛然摟住了秋心平,吻了吻她長長的秀發:這就是我的最愛……
秋心平得意地:你以後敢不聽我的使喚,我就把它給剪了……
孟子軒鬆開了秋心平,可見他的麵部僵硬了起來……
秋心平輕輕地拍了拍孟子軒的背後:你沒事吧?
孟子軒極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秋心平小心翼翼地拉著孟子軒坐到路邊的休息椅上,揉搓著孟子軒的手心,安撫著他的情緒……
孟子軒的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想知道,我為啥害怕你剪掉長發嗎?
秋心平:當然。
孟子軒拉著秋心平起身,兩人手挽手走在林蔭小路上……
孟子軒畫外音:在你之前,我談過一次刻骨的戀情,那是我的初戀……我和她認識6年,談了兩年……她也是個長發飄逸的女孩。但……但後來她變成了一個光頭的女孩……噢……不要再讓我回憶了……(閃回完)
9.秋心平家 夜
秋心平和孟子軒背對背坐在床沿上,兩人都埋下頭陷入可怕的沉默……
突然,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秋心平猛然衝出來接起了電話……
電話裏一個女孩的聲音:秋醫生,剛剛送來了一個早產的孕婦,大出血,您快來救人吧……
秋心平扔掉手裏的聽筒,迅速穿上衣服奪門而出……
10.秋心平辦公室 夜
秋心平匆匆忙忙地換衣服……
護士拿著文件夾在一旁說道:孕婦是南方人,漢族,她男朋友是北方人,赫哲族人,兩人都是外來務工人員……未婚先孕……
換上白大褂的秋心平急匆匆走出辦公室,護士緊緊地跟在她身後……
11.婦產科接生台上 夜
穿上了白大褂的秋心平和幾位婦產科醫生正在接生一個孩子……
脈搏器上顯示出產婦的生命特征逐漸減弱……
醫生們表情凝重地耳語著……
秋心平上前細心地查看著躺在手術台上的產婦,隨後她轉身衝向門外……
12.產科門口 夜
秋心平對產婦的丈夫:鍾大寶,你想保大人還是小孩?
幾乎嚇傻了的鍾大寶結結巴巴地:男……男孩,還是女孩?
秋心平嚴厲地:生死關頭了,還重男輕女……
鍾大寶:那……那……那大人吧……
秋心平猛然轉身,“砰”地關上了手術室的門……
片刻,產房裏傳出了一聲接一聲嬰兒的哭啼聲……
鍾大寶死死地盯著緊閉的門,聽傻了……
手術室的門拉開了,秋心平抱著一個嬰兒走了出來:鍾大寶,你有兒子了……
鍾大寶傻嗬嗬地從秋心平手中接過兒子,頓時樂開了花……
秋心平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大寶,對不起了!
鍾大寶猛然將孩子放進了秋心平的懷中後,衝進了手術室,隨後傳出了鍾大寶號啕大哭的聲音……
秋心平緊緊地抱著剛剛迎接到這個世界就變成了沒媽的孩子,她聲淚俱下……
13.嬰兒保溫室 夜
秋心平站在保溫箱旁,仔細觀察著溫箱裏的早產兒——鍾大寶的兒子。
14.嬰兒用品商店 日
秋心平在精心挑選著嬰兒用品。
15.婦產科醫院門口 夜
秋心平和鍾大寶相遇,她從車上拿下兩大袋嬰兒用品遞給了鍾大寶。
鍾大寶不好意思地推著,拒收。
秋心平:這是醫院給你的。
鍾大寶接過東西,蠕動著嘴……
秋心平拍了拍鍾大寶的肩膀後,轉身欲走。
鍾大寶在秋心平的身後:秋醫生,你真是個天使……
秋心平把手伸進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轉回身遞給了鍾大寶: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事隨時找我。哦對了,我非常鍾愛魚皮文化。
鍾大寶:去我們那個地方吃魚吧!
秋心平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鍾大寶接過紙條含淚目送秋心平離去……
16.秋心平車內 夜
秋心平坐在車內,若隱若現的光線中依稀可見她憔悴不堪的臉,她拿出手機撥打電話:莉莉……
電話裏吳莉莉:心平,我很後悔當初把孟子軒介紹給你……你們甜蜜的時候咋就想不起我來呢?哭的時候才知道我的存在……
秋心平:莉莉,又是一位年輕的媽媽為了生一個寶寶而失去了生命……我眼睜睜看著她的心髒慢慢地停止了跳動,而我卻不能把她拉回來……
電話裏吳莉莉:求求你離開醫院吧,你會瘋掉的……你換個工作吧……手裏拽著博士文憑,但為什麼還死磕在婦產科……
電話裏傳來吳莉莉哽咽的聲音。
秋心平輕輕地掛斷了電話。
17.秋心平家 夜
屋內一片漆黑,隻聽到秋心平打電話的聲音……
電話裏鍾大寶:秋醫生,我要送我愛人回南方辦後事……把孩子托付給你了……
秋心平:醫院會對你孩子負責的……
電話裏鍾大寶:秋醫生,我沒啥文化,想請你給孩子起個名!
停頓片刻,秋心平說:叫鍾樂天,你看行嗎?
電話裏鍾大寶:我喜歡這個名……
18.婦產科醫院 晨
秋心平仔細地觀察著保溫箱中的鍾樂天,她一邊觀察一邊記錄著……
小樂天看上去比剛出生的時候長了一丁點兒。
秋心平把小樂天從保溫箱裏抱出來做各項檢查……
19.秋心平家 夜
秋心平把鍾樂天的大頭照貼在眾多嬰兒照片的末尾,她掃視著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嬰兒大頭照,頓時令她眼花繚亂。她的手輕輕地放在了鍾樂天的照片上……
秋心平對著小樂天的照片說道:小樂天,你是我迎接的第512條生命……
20.秋心平家 日
窗外又是陰沉的天。
在睡夢中的秋心平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了,她睡眼惺忪地跑到客廳接起電話……
電話裏孟子軒:心平,我爸爸、媽媽把我們未來孩子的名都起好了,咱們趕緊結了,快點要個孩子吧!我代表我們全家老老小小給你下跪了,還不行嗎?
秋心平揉了揉眼睛:我們必須要生個孩子嗎?
電話裏孟子軒:這話你已經問了上萬遍了,我也回答了上萬遍……必須!
秋心平悄然作了一下深呼吸:你要的我給不了你,我給你的隻有分手……
電話裏孟子軒:不,你還是拿孩子來跟我講條件……我是不會與你分手的……
秋心平再次作了深呼吸:我是個終身不孕患者,我欺騙了你……
停頓片刻,電話裏孟子軒問道:你在說什麼?
秋心平如釋重負地:你會跟一輩子都生不了孩子的我結婚嗎?
稍頓,電話裏孟子軒說:這就是你編造的分手理由?
秋心平: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客觀事實……
稍停,忽然,電話那頭傳來了狂風暴雨般的質問聲:秋心平,你是個大騙子……你為什麼騙了我6年……騙子……騙子……
孟子軒刺耳的哭喊聲、咆哮聲漸漸從電話那頭消失……
秋心平滿臉平靜地:你還會和我結婚嗎?
電話裏孟子軒:我不會娶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秋心平手中的電話聽筒滑落到地上……
忽然,窗外傳來了電閃雷鳴聲,隨後傳來了狂風暴雨聲……
秋心平用呆滯的目光看著瀝瀝打在窗戶玻璃上的雨水,此時的她卻流不出一滴淚水。
21.秋心平家 日
雨漸漸地停了下來,窗外又恢複了一片寂靜。
秋心平仍然坐在那裏,呆呆地望著窗外。
猛然,秋心平一下子清醒過來,伸手扶牆壁踉踉蹌蹌地走進臥室,她掃視著牆壁上那密密麻麻的嬰兒照,緩慢抬起手來一張接一張地扯下了照片。最後一張照片是鍾樂天的,她把手放在小樂天的照片上,停住了……
忽然,她咬緊牙一把扯下了小樂天的照片。
她坐在床沿上一張一張地看著照片,她的手在顫抖。看完一遍後,她把照片放到床上,用手支撐著床緩慢地站起來,依然扶牆走進了衛生間。
她在衛生間的浴缸裏拿起了一個不鏽鋼的大盆,仔細地看著……
22.秋心平臥室 日
秋心平用顫抖的手將照片一張接一張扔進不鏽鋼的大盆裏……扔到小樂天的照片時,她再次停住了……最後還是扔了進去,隨後她拿起打火機,正要點燃照片時,忽然,屋外傳來了小孩子“咯咯”的笑聲,她突然中止了點火的動作,看著門背靜靜地聽著……
片刻,秋心平再次點打火機,忽然火機從她的手裏彈飛了出去,直接撞上了一旁的椅子上,她目瞪口呆地看著居然被撞碎了的打火機……
這時,書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秋心平伸手滑了一下手機,隨後摁了一下免提……
電話裏傳來秋心平母親的聲音:心平,昨晚媽媽夢到你生病了……母女連心呐……你還好嗎?媽媽挺想你的……昨晚翻出你小時候的照片……
秋心平頓時淚水湧出,她迅速地摁斷了電話,接著猛然蹲坐下來把照片捧在手心裏,跪倒在地上失聲痛哭,她的抽泣聲漸漸隱去……
窗外再次傳來了滴滴答答的雨水聲……
23.街道 傍晚
披頭散發的秋心平淋著大雨腳步沉重地走在大雨中,若隱若現的天中,依稀可見她崩潰的臉……
秋心平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傳來了孟子軒的聲音:
我不會娶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我不會娶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我不會娶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忽然,一道白光劃過,閃現秋心平絕望的臉……
24.醫院婦產科 夜
渾身濕漉漉的秋心平隔著玻璃遠遠地望著熟睡中的鍾樂天……
25.醫院婦產科 晨
嬰兒護理區裏傳出了醫生和護士們的叫喊聲……
護士畫外音:鍾樂天不見了!
醫生畫外音:趕緊告訴秋醫生!
護士畫外音:秋醫生的手機關機了!
醫生畫外音:趕緊打報警電話!
26.城郊 日
秋心平的汽車停在了人煙稀少的公路邊,她坐在車裏木然地注視著前方……
突然,她扭頭看向後排座上,可見鍾樂天在後排座上熟睡著……
她憐愛的目光投在了小樂天紅撲撲的小臉上,頓時眼眶濕潤……
27.秋心平家 日
吳莉莉火急火燎地一邊打著電話,一邊猛烈地敲擊著房門……
吳莉莉:你們別著急,我一定會找到秋心平……監控錄像……她把孩子抱走了,那也不等於是她偷的呀!大家都知道,秋心平是個有良知的醫生……
28.喧嘩的大街 日
莉莉大汗淋漓地走在人群中尋找著秋心平的身影,她依舊邊走邊打電話……
吳莉莉:哦,你是鍾樂天的父親……你相信救你孩子命的人會是偷你孩子的人嗎?
電話裏鍾大寶:秋醫生是個天使,她絕對不會變成魔鬼的……
吳莉莉:鍾大寶,別廢話了,快點幫我找秋心平和你的兒子……
29.郊外公路邊 傍晚
秋心平的汽車依舊停在公路邊,她坐在後排座上懷裏緊緊地抱著鍾樂天,陷入深深的沉思……
作了激烈的思想鬥爭後,她打開了手機,撥打了吳莉莉的電話:莉莉,兩個小時後上我家找我……
30.秋心平家附近停車場 夜
秋心平和莉莉麵對麵站在汽車旁,陷入了可怕的對視……
秋心平:我偷走了鍾樂天……
吳莉莉咬牙切齒地抬手扇了秋心平一個響亮的耳光,她的淚水奪眶而出:你憑啥要自我毀滅呢?女博士……好醫生……天使……
秋心平的情緒終於失控了:我不過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而已……一切對我來說都毫無意義了……我用自己的雙手迎接了512條鮮活的生命,而我卻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一條小生命……如此懲罰讓我生不如死……你知道,為了孩子我被甩了多少回……為了孩子,我失去了我最愛的人……為了孩子……
吳莉莉打斷了秋心平的話:這就是你自毀前程的理由嗎?你一個博士生怎麼會幹出這種事?
秋心平無語,慢慢地轉身拉開了車門……
吳莉莉衝過去推開了秋心平:我來開吧!
31.轄區派出所 夜
秋心平的汽車緩緩地停在了轄區派出所門口。
車內,吳莉莉坐在駕駛座上,秋心平坐在後排座上抱著鍾樂天,兩人都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吳莉莉:你想好了嗎?
秋心平淡定地:遲早都要麵對的!
吳莉莉下了車,隨後拉開了後車門:把孩子給我吧!
秋心平:我想再抱會兒……
忽然,秋心平和吳莉莉同時發現兩名警察從院子裏走了出來……
秋心平抱著孩子下車,吳莉莉趕緊上前扶著她。
兩名警察來到了她們身邊,一名警察從秋心平手裏接過孩子。
秋心平猛然轉身擁抱一旁的吳莉莉,在她耳畔輕聲地:給我媽打個電話,告訴她,我去國外出差了,手機忘在家裏了……她心髒不好……
早已成了淚人的吳莉莉點了點頭。
秋心平一把推開吳莉莉,猛然轉身緊握雙拳伸向警察。
吳莉莉猛然轉身狂奔而去,黑暗中傳來了吳莉莉的抽泣聲……
32.看守所理發室 日
長發飄逸的秋心平背對著鏡頭坐在一把椅子上,一把鋒利的剪刀緩緩靠近了她的秀發,忽然,剪刀在秀發上齊刷刷地移動了幾下,瞬間,秋心平的長發變成了短發……
33.看守所門外 日
字幕:幾個月後。
一頭短發,腳穿平底鞋的秋心平從看守所裏走了出來。可見她麵容憔悴,仿佛蒼老了10歲。她跨出鐵門的瞬間,身後的鐵門立即緊閉上。
秋心平手裏拎著一個包包站在門口環顧四周。
等候多時了的吳莉莉從一旁悄然走來,無聲地接過秋心平手中的包包,她一手拎著秋心平的包包,另一隻手挽起秋心平的胳膊朝不遠處的汽車走去……
34.馬路上 日
吳莉莉專心地駕駛著汽車。
秋心平環抱雙手坐在後排座上,她一路目不轉睛地看著車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
35.秋心平的家 日
秋心平提著包包站在客廳中央,環顧四周。
屋內打掃得一塵不染,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曾經在這個家裏擺放著的關於孩子的所有物品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放下了手裏的包包,隨後走過去斜靠在沙發上,閉上雙眼,她的身體慢慢地傾斜,直至躺在了沙發上,她蜷縮在沙發上,可見她冷得瑟瑟發抖……
忽然,屋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秋心平猛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靜靜地聽著。
敲門聲再次響起。
秋心平目光落在門框上:誰啊?
一個男子的聲音:送快遞的!
秋心平走過去拉開房門的瞬間,進入她眼簾的是鍾大寶背著鍾樂天的身影。
秋心平立馬背對著鍾大寶:你來這裏幹什麼?
鍾大寶趕緊抱起腳邊放著的一件包裹:姐,我真的是給你送包裹的……不信,你轉身瞧瞧……
秋心平慢慢轉過身來,她這才看清楚鍾大寶穿著某快遞公司的工作服。她極力回避著與小樂天的目光接觸,低著頭趕緊簽收了包裹後,猛然退回迅速地關上了房門,滿臉抽搐地背靠在門框上……
門外的鍾大寶:秋姐,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秋心平表情痛苦地搖著頭,沒有回音。
門外的鍾大寶:秋姐,你知道嗎,我從小是在烏蘇裏江邊的赫哲漁村長大的,我隻會打魚。來到大城市打工,我沒有生存技能,沒有親人……我……我……我把你當作親姐姐一樣看……我也明白……我配不上當你弟弟,但我能叫你一聲姐姐就很知足了……姐,你是我的天使、女神……
秋心平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屋外傳來越走越遠的腳步聲……
秋心平猛然拉開房門,已不見了鍾大寶背著鍾樂天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吳莉莉提著大袋小袋的身影進入了她的眼簾……
36.秋心平的家 日
吳莉莉氣喘籲籲地往冰箱裏放東西,秋心平站在一旁看著……
吳莉莉邊清理冰箱裏的東西邊說:冰箱昨天剛剛清洗過了。買回來的都是你愛吃的!哦,對了,咱倆的晚餐,你是想嚐我的廚藝,還是叫外賣?要不,咱倆出去吃,順便欣賞一下夜景……
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
秋心平跑過去接起電話:媽……
吳莉莉猛然扭頭,看到秋心平就要流出淚水,趕緊示意秋心平控製點。
秋心平控製著淚水:媽,我剛回國,以前總說出國看看,但一直沒有機會……沒想到,難得的機會卻突然找上了我……媽,您一定好好吃藥,等你的身體恢複了,能坐飛機的時候,我帶你到外國旅遊,那裏可美了……
聽到這裏,吳莉莉悄然拉開門走了出去,站在門外擦拭著淚水。
屋內傳來秋心平的聲音:莉莉,你回來做飯,我想出去走走!
37.喧嘩的大街 日
秋心平漫步在人群中,用陌生的目光看著與她擦肩而過的行人……
忽然,一輛疾馳而來的摩托車停在了秋心平的跟前,她定睛一看,騎著印有某快遞公司標識的摩托車的人竟然是鍾大寶,他後背依然背著小樂天。她不敢正視鍾大寶的眼神,猛然轉身急速離去……
鍾大寶騎上摩托車追逐秋心平,但她迅速地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38.某公園 日
秋心平氣喘籲籲地奔跑到休息椅前,一屁股坐在了長椅上半天都沒回過勁來……
這時,一位婦女推著嬰兒車從秋心平的眼前經過,坐在嬰兒車裏的小孩看著秋心平“咯咯”地樂著。
秋心平看著小孩微微一笑。
忽然,秋心平眼前的小孩變成了鍾樂天,她趕緊用手捂住了雙眼,把頭埋在了膝蓋上……
39.幼兒園門口 日
秋心平步履蹣跚地走來,突然傳來了孩子們的嬉戲聲,她難以自控地順著孩子們的聲音望去,看見一群孩子蹦蹦跳跳地玩著遊戲,她呆呆地看著活潑可愛的孩子們……
忽然,她眼裏的孩子們居然變成了無數個鍾樂天的笑臉,她頓時滿臉抽搐地捂住雙眼蹲坐了下來……
40.秋心平家 夜
秋心平疲憊不堪走進了家,隨手拉開了燈,可見餐桌上擺著滿滿的一桌菜,她走近飯桌前拿起一張留言條……
吳莉莉畫外音:心平,我有事先走了。菜要是涼了的話,你自個熱熱吧。明晚去我家吃飯,一言為定!
秋心平坐在餐桌旁,淚花閃閃地看著豐盛的晚餐陷入深深的沉思……
41.吳莉莉家樓下 日
秋心平走來。
忽然,身後傳來了摩托車的聲音。
秋心平猛然轉身,鍾大寶騎著摩托車急速駛來,穩穩地停在了她的身旁。她本能看了看鍾大寶的後背,但他的背上沒見著小樂天的身影。
鍾大寶正要開口跟秋心平說話,她發現了鍾大寶送的包裹裏有吳莉莉的名字以及地址,她猛然轉身快速返回。
鍾大寶蠕動著嘴目送秋心平漸漸遠去的背影……
42.大街 日
秋心平邊走邊接電話……
電話裏吳莉莉:你怎麼還沒到啊?
秋心平:莉莉,我去不了了!
電話裏吳莉莉:哎,你咋回事啊?秋心平,你隻愛你自己,不對,你現在連你自個都不愛了……
秋心平悄悄地把手機從耳畔上放下來。
這時,一位男青年抱著一個小孩與秋心平擦肩而過,她的目光追了過去,可見那小孩子朝著她樂了。
頓時,遠遠對著秋心平“咯咯”樂著的小孩瞬間變成了小樂天的笑臉,她意猶未盡地看著那張熟悉的小笑臉漸漸地消失在她的眼前……
43.秋心平家 夜
秋心平拿出鍾大寶送來的包裹,用水果刀滑開箱子,把手伸進紙箱裏拿出了一個布娃娃,頓時呆住了。
她仔細地看了看紙箱上留下的寄包裹的人名,驚訝地發現包裹居然是鍾大寶送的,她幾乎傻掉了。她火冒三丈地撥電話,幾乎失態地對著電話:鍾大寶,我已經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了……你還侮辱我……你想讓我變成什麼樣才滿意啊?
電話裏鍾大寶:姐姐,我怎麼了?
秋心平:你還裝得很無辜……很可憐……有種你再把我送進大牢裏啊……
電話掛斷了,燈光熄滅了。
黑暗中傳來秋心平撕心裂肺的哭聲……
44.秋心平家 晨
雙眼紅腫的秋心平拿著鍾大寶送給她的布娃娃正要出門,在門口她差點與鍾大寶撞了個滿懷,她頓時怒火衝天地把手裏的布娃娃扔到鍾大寶的臉上……
秋心平惡狠狠地:鍾大寶,我原本以為你是個樸實善良的赫哲族小夥子……沒想到你居然這麼陰險……從今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惡心……
秋心平憤然轉身,“砰”地關上房門。
鍾大寶徹底嚇傻了,隻見他蠕動著嘴,雙腿在微微發顫……
45.秋心平家樓下 晨
鍾大寶抱著布娃娃目光呆滯地站在自己的摩托車前,可見他額頭冒出了很多虛汗。
這時,手裏拎著很多東西的吳莉莉走過來,狐疑地看著鍾大寶受過驚嚇的臉。
鍾大寶心有餘悸地:我……我……我錯了嗎?
吳莉莉伸手摸了摸鍾大寶的額頭:沒燒啊!
鍾大寶吞吞吐吐地:我給秋大姐送了這……她火了……
吳莉莉頓時驚訝地看著鍾大寶手裏的布娃娃:鍾大寶,你送魚皮衣,送魚皮鞋,送魚皮畫,總之,你送啥都行,就是不能送這個!
鍾大寶茫然地:我想讓這個娃娃陪著姐姐,她就不會孤獨了……
吳莉莉拍了拍鍾大寶的腦袋:這裏進水了呀……這麼簡單的事,咋就領會不了呢!
吳莉莉憤然朝著秋心平家走去……
46.秋心平家 晨
秋心平滿頭大汗地在家裏挪動家具,她想把所有的家具都重新擺放。她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推動著超大的衣櫃,硬生生把衣櫃從東邊挪到西邊……
屋外吳莉莉的叫喊聲和敲門聲都被秋心平挪動家具的聲音給覆蓋了……
座機電話和手機鈴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但秋心平完全沉浸在挪動家具的世界裏,全然不知其他的聲音……
漸漸地屋外安靜了下來,秋心平也累倒在了床上。
夢境:秋心平推著一輛高級的嬰兒車,可見小樂天坐在車內高興地笑出了聲。她推著嬰兒車漫步在童話般的世界裏,無數張小樂天的笑臉都紛紛對著她“咯咯”地樂著……
忽然,秋心平從睡夢中驚醒,可見她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門外傳來了嬰兒的哭聲。
秋心平赤腳跑到門口,猛然拉開門,她難以置信地看到小樂天坐在一輛嬰兒車裏,他小臉上掛滿了淚珠,但一見到秋心平就“咯咯”地樂了起來……
秋心平環顧四周,周圍一片寂靜,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小樂天把手伸向秋心平繼續“咯咯”樂著……
秋心平蹲下來欲伸手擦掉小樂天臉上的淚水,但她猶豫了,反反複複好幾次,突然,她發現了嬰兒車裏有一張字條……
鍾大寶畫外音:秋姐,幫我照看一下孩子,不然我就失業了……
47.秋心平家 日
秋心平抱著鍾樂天坐在沙發上,可見小樂天在秋心平溫暖的懷裏睡得十分甜美。她淚花閃閃地看著在自己懷中熟睡的小樂天……
48.某公園 日
秋心平推著嬰兒車漫步在林蔭路上,可見坐在車內的小樂天開心地伸出小手東指指西指指,還時不時地樂出聲來。
與她們擦肩而過的路人都好奇地看了看秋心平的臉,又看了看小樂天的臉,貌似在作著對比,令她很不自在。她調轉嬰兒車,想疾步離去……
這時,迎麵來了一對小戀人。
女孩看著可愛的小樂天,忍不住蹲下了“嘣”地親了一口小樂天的臉頰,頓時逗得小樂天“咯咯”地樂翻了天……
女孩對秋心平:姐姐,您兒子長得可真像您!
女孩的話讓秋心平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49.秋心平家 黃昏
秋心平抱著熟睡的小樂天急匆匆回來,小心翼翼地把小樂天放到床上,看著小樂天睡得十分香甜。於是,輕手輕腳找來了一麵鏡子,照照自己的臉,又看看小樂天的臉,仿佛對比著。她幹脆與小樂天並排躺在一起,手裏舉著鏡子,目不轉睛地看著映在鏡子裏的她和小樂天的臉……
忽然,客廳裏的電話響了起來……
秋心平看了看熟睡的小樂天,躡手躡腳地下床……
50.秋心平家客廳 黃昏
秋心平坐在沙發上,手裏緊緊地握著電話聽筒……
電話裏鍾大寶:姐姐,我奶奶生病了,叫我馬上回去……你還得幫我照顧幾天小樂天……我現在已經坐在回家的火車上了……拜托了,姐姐……
51.秋心平家臥室 夜
一縷月光透過窗戶照在秋心平和小樂天熟睡的臉上,可見秋心平和小樂天臉頰貼著臉頰睡得十分甜美。小樂天翻了個身,把小手搭在了秋心平的臉上,恰似一對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