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寒淵直覺有事，掙紮著往鬱清衍身邊靠。然而他看不見，隻能順著聲音的方向摸索。穆洛圭心知再瞞不過，恐怕這回難以善了，隻得暗暗歎氣，將他抱近了一些。
虞寒淵雙手亂摸，恰碰到了鬱清衍額頭上的傷口，不由倒抽一口氣，失聲道：“師兄！師兄！你可是受傷了？！”
鬱清衍有氣無力地笑了一聲。
單是從這聲笑裏，虞寒淵便已聽出了許多。他突然暴怒，喝道：“蘇倫！你對我師兄究竟做了什麼？！”
眾人當然不敢開口。
穆洛圭哄他道：“是我的錯，不該瞞你，可我也就是怕你聽了生氣...蘇倫打了他幾下，現在他身上有些傷...你別生氣，我叫人打回來便是。”
話音未落，便已有一個北燕護衛上前，伸手便給了蘇倫一個巴掌。他身邊的護衛都是北燕精銳中的精銳，力道自然非比尋常，蘇倫莫名其妙挨了巴掌，隻覺腦中嗡嗡直響，半天方回過神來，然而卻不敢吭聲。
他在北燕待得久了，自然明白，得罪穆洛圭不要緊，隻要虞寒淵肯救，怎樣都死不了；可若是得罪了虞寒淵...便就是虞寒淵肯救，穆洛圭也不會給任何人活著的機會。
穆繼龍便是這樣死的。
虞寒淵冷冷道：“隻打這麼一下麼？”
蘇倫的汗頓時下來了。那侍衛便左右開弓，清脆的巴掌聲在室內回響，不多時蘇倫的臉便腫了起來。
虞寒淵凝神聽了一陣，方寒聲道：“蘇倫，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動我師兄的？”
他本是信了穆洛圭的話，以為蘇倫隻是打了鬱清衍，卻不料蘇倫眼睛驀然放大，脫口道：“我，我不曉得原來先生想要他...我...”話還沒說完，又挨了一巴掌。
穆洛圭冷冷道：“蘇倫，把你的嘴巴放幹淨點，別把你們中原人那一套醃臢，用在小冰身上。”他做了個手勢，旁邊便有幾個護衛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將鬱清衍好好地裹了，抱了起來。
穆洛圭道：“現下你師兄受了傷，精神不大好，不如帶他回去，讓醫令為他好好瞧瞧，休養一陣子，可好？”
虞寒淵“嗯”了一聲，道：“蘇倫，這樣的事，若再有第二次，你...好自為之。”
蘇倫腦中一片茫然，並不清楚他口中所說“這樣的事”，到底指的是什麼事，但也不敢再問，隻得連連點頭，卻又想起虞寒淵現在看不見，便又道：“是，我曉得了。”
穆洛圭看他一眼，道：“小冰的意思是，琅琊鬱氏，不是你該打的主意。”
蘇倫一聽，怒氣有些控製不住，忙為自己辯解道：“但是可汗，鬱清然那小混蛋，當初攛掇喬邦之...”話到一半，臉上已又挨了一巴掌。
虞寒淵淡淡道：“鬱清衍、鬱清然這些名字，可不是你能輕易叫得出口的。”
連接挨了好些響亮的巴掌，蘇倫再是糊塗，也終於明白過來，虞寒淵雖是北燕重臣，又深為穆洛圭寵愛，卻是站在琅琊鬱氏這邊，對他們百般維護的。自己若是貿然拿這些人開刀，恐怕非但討不了好處，反而還要吃虧，隻得硬著頭皮道：“是，我曉得了。”
虞寒淵哼了一聲：“你可別當著我的麵是一套，背著我又是一套——若是兩廂有差，我都是知道的。更何況，他們的命，可比你的值錢多了。因此，”他聲音一沉，臉上仍是笑微微的，蘇倫卻無端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殺意，“若是你再有什麼動作，他們受了一分，我便要讓你受上十分；你怎麼對他們的，我便怎麼加倍對你，明白了麼？”
蘇倫聽他如此警告，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地上腦漿迸裂的裴琚，背上“刷”地冒了一層冷汗，忙點頭道：“我曉得了，這回是真曉得了。虞先生你放心，我絕不這樣做了。”
虞寒淵略笑了一聲，吩咐穆洛圭道：“走罷。”
穆洛圭答應了一聲，示意侍衛抱著鬱清衍跟在身後，又對蘇倫微微一笑，衝蘇沐塵點了點頭道：“那個人，便交給你了。”
蘇倫原本因為虞寒淵的警告而悶悶不樂，此時得了穆洛圭的承諾，不由大喜過望，臉上堆起燦爛的笑容道：“多謝虞先生！多謝可汗！”亦步亦趨地將他們送出了門，見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他迫不及待地回轉過來，走到蘇沐塵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