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衣冠南渡 第四十七章(1 / 2)

蘇沐塵被綁在座中,嘴裏還塞著絹布,已是淚流滿麵。更不必說碧玉對鬱清衍愛敬多年,此時見他在眾人麵前受辱,不由肝膽俱裂,大叫一聲,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掙開了按住自己的男人們。

她飛快地衝到高樓欄杆處,縱身一躍,眨眼功夫便跳了下去。

蘇倫原本是想讓她看完這一場好戲,卻不料她竟跳了樓,不由大驚失色,猛然站了起來,也衝到欄杆邊,卻見樓下大片血跡蔓延開來,碧玉雪白的衣裳漸漸被染紅,已當場斷了氣。

蘇倫頗為失望地歎了口氣,道:“賀六渾修的這樓,也忒高了些,竟就這樣死了。”

他慢吞吞地踱步回來,卻鬱清衍他兩眼無神,眼淚無法控製的流了下來,口中喃喃道:“碧玉...破瓜...時,郎...為情...顛倒。芙蓉...淩...霜...榮,秋容...故...尚...好。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貴...德。感...郎千...金...意,慚...無...傾...城...色。碧...玉小...家...女,不...敢...貴...德...攀。感...郎...意...氣...重,遂...得...結金...蘭。碧...玉破...瓜...時,相...為情...顛...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正是當初他與碧玉情悅之時,互相唱和的閨房豔詩。

蘇倫“咦”了一聲,正要上前聽個分明,卻聽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有人匆匆忙忙進來,稟告道:“王,王爺!北燕可汗同虞先生來了!”

蘇倫方才的亢奮與氣定神閑頓時消失無蹤,慌慌張張地道:“可汗就算了,虞...虞先生怎麼來了!這這這...這可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他左看右看,想找個地方躲一躲,然而四下空曠,哪裏躲得了?更何況來人已到,一把冷冷清清的聲音淡問道:“這裏,難不成我來不得麼?”

蘇倫抬頭一看,卻見穆洛圭大步走了進來,懷裏還抱著一位俊爽出眾的少年,斜眉入鬢,雅懷曆落,一件雪白長袍,更顯清氣,正是虞寒淵。他現在的心情顯然不太愉快,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卻顯得十分冰冷,甚至還帶了幾分殺氣。

蘇倫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被他聽見了,忙急走過去陪笑道:“這個,我不是這個意思,虞先生...虞先生不是正在平陽麼....怎麼,怎麼突然來了洛陽...”

虞寒淵淡淡道:“哦,原來我人在哪裏,去往何處,都要一一與你彙報。”

蘇倫連忙搖頭:“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現下這裏....”他見穆洛圭眼神掃過來,竟是帶了前所未有的嚴厲警告,忙改口道:“洛陽城中,屍橫遍野,醃臢得很,恐怕衝撞了虞先生...”

虞寒淵哼了一聲,用力嗅了嗅,突然問道:“為何有一股血腥味?”他原本雙手鬆鬆搭在穆洛圭的脖子上,此時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厲聲道:“我師兄呢?!鬱清衍呢?你把他怎樣了?!”

蘇倫頓時嚇得渾身一顫,不自覺地動了動身形,將背後的鬱清衍堪堪遮住。但他立刻發現,這個動作實在沒有什麼意義,因為虞寒淵雖然語氣嚴厲,但兩眼無神,失去了焦距,顯然已經看不見了。

穆洛圭抱著他上首座坐了——他才進來,岑秀便拉著蘇悅讓開,還叫人換了一張蒲席,低聲道:“別擔心,鬱清衍好得很,隻是現在被綁著暈了過去,並不曾受什麼傷。你聞到的血腥味,是裴琚的,蘇倫殺了他。”

虞寒淵根本不信他:“那你抱我過去,我要摸一摸我師兄。”

穆洛圭挑挑眉,湊在他耳邊輕聲道:“你要——摸你師兄?”

虞寒淵臉上掛了一層寒霜,沉聲道:“你做不做?”

被他當眾拂了麵子,穆洛圭也不惱,甚至還帶了些愉悅,略笑道:“做,當然做。小冰的命令,我何時違背過?”然而目光卻落在了鬱清衍身上。

眾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趕緊上來幾個侍從,將那些神誌不清的男人從鬱清衍身上拖開,又往他們嘴裏塞了絹帕,給鬱清衍蓋上了衣服,動作行雲流水,立時辦妥,悄無聲息。

穆洛圭方抱著虞寒淵慢慢走了過去,口中還笑道:“跟你說了,你師兄無事,你偏不信...”

他話音未落,卻不料鬱清衍開了口:“小淵....”聲音已極為嘶啞難聽。

虞寒淵一愣。

他與鬱清衍兩人一道讀書,他自是清衍,小衍,阿衍,師兄地亂叫,然而鬱清衍卻通常叫他“寒淵”,這樣叫他小淵,這麼多年來唯有一次,乃是鬱清衍的母親去世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