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清遠大怒,張弓便是一箭,將那揚鞭之人自馬上射了下來,更是激得那些少年人紛紛抽出鞭子與長劍,朝他襲來。鬱清遠再是厲害,也抵不過他們人多勢眾,左躲右躲也躲不開,少不得挨了許多鞭子,身上也被劍柄打了好幾下。這些軍士常年訓練,下手又快,出手又重,不多時鬱清遠的臉便腫了起來。那些人猶自不解氣,將鬱清遠從馬上拖了下來,將他圍著踢打了一回,罵道:“在這荊州,誰敢不聽喬將軍的命令?你以為你是世家便了不起了麼!今日便讓你知道知道咱們荊州軍的厲害!”
鬱清遠這才曉得,原來前幾日他滅了喬邦之的威風,今日這些人便來尋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喬邦之指使的。但他現在不敵他們人多,隻得抱著頭,蜷縮著身子,盡量減少傷害罷了。這些少年盡情踢打,好生發泄了一番,又將鬱清遠獵的野雞拿了,翻身上馬,衝他呸呸呸地吐了好些口水,才大笑著揚長而去了。鬱清遠站也站不起來,隻得縮在原地呆了半日,直到晚間有農戶下山,不意見到了,方合力將他抬了下來。鬱清遠不欲讓人曉得他是刺史,隻推說自己乃是附近家的郎君,不慎摔了,便在那農戶家借住了幾日,待傷勢稍微痊愈後,才回了刺史府邸。
他心裏又氣又恨,深覺此乃奇恥大辱,命人將喬邦之叫來。也是湊巧,那日喬邦之恰貪杯多喝了些,過來時正是醉醺醺的模樣。
鬱清遠當下有了理由,高聲喝道:“喬邦之,你喝酒誤事!”令左右將他杖責八十。這八十軍棍下去,別說喬邦之四五十歲的人了,便就是鬱清遠自己,也受不住。鬱清遠這樣吩咐,分明是存了公報私仇的心思。
喬邦之醉則醉矣,頭腦卻還甚是清醒,知道他是故意找茬,大叫道:“使君你與我一樣,也喝多了麼!”又笑道,“要說誤事,該是使君自己罷?使君這幾日都未在府中露麵,不知有何私事耽誤了呢?”
他不說還好,一說鬱清遠更是惱怒,揚手道:“給我打!”
左右正欲向前,卻聽喬邦之厲聲道:“使君糊塗,才下了這樣的命令,你們這些人,怎敢輕舉妄動!”他跟隨陳稚多年,之前又擔任代荊州刺史,餘威尚在,當下左右便真不敢再動,提著棍棒站在原處。鬱清遠見狀,更是怒上心頭,什麼名士風流,全然不顧了,一撩袍子站了起來,快步上前將喬邦之一腳踢翻在地,又掐住他的鼻子,將他拖到燭台旁邊,拿了蠟燭便往他眉頭上戳去。燭火滾燙,喬邦之當下便疼得大叫一聲,翻身將鬱清遠撲在地上,兩人便這樣近身肉搏起來。後來雖被人勸開,但到底被吏曹參了一本。
鬱清遠委屈道:“清然,你看,這事也不能全怪我。到現在,我臉上身上,都還有傷呢。”說著也不顧尚在客堂,轉身撩起衣服給他看。
鬱清然一看,果然背上青紫一片,還有些刀傷刺傷,有些正在結疤,密密麻麻,像蛛網似地十分可怖,頓時有些心疼起來,用手輕輕撫了上去,道:“還疼麼?”
鬱清遠見他服軟,將衣裳整理好,略笑道:“罷啦,便是再疼,也已受過了。倒是你,一路風塵,想是辛苦得很。”他略歎了口氣道,“如果早知道來的人會是你,再怎樣的閑氣,我也要忍下來。這一路凶險,你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可就真是往我心頭捅刀子了!”說著又是一歎。
鬱清然聽他一說,才想起自己此番前來,乃是要讓鬱清遠曉得利害輕重的,如此和顏悅色地順著他可不行,便硬起心腸道:“堂兄每一回都說曉得了,下回再不這樣了,每一回都還這般惹事。之前太子出事,若非阿兄周旋,恐怕你現在也是凶多吉少!當時阿兄將你救出來時,堂兄是怎說的?這才過了多久,卻又惹出這樣的大禍來。也是中宮寬仁,又看在阿兄的麵上,沒治你的大罪,若換了別人,你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了!”
鬱清遠垂頭喪氣道:“我這回是真曉得了!荊州重地,如今局勢又緊張,我原也不該與喬邦之置那些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