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禍起蕭牆 第七章(1 / 2)

他說一句蘇淺塵的眼睛便亮上一分,道:“如此我一定要去看看了。”他歡歡喜喜地拉過鬱清然道:“咱們什麼時候出去?”

鬱清然無奈道:“你呀!先吃點東西,梳洗梳洗罷。”說著點了點他的額頭。

他將靜明寺說的這樣漂亮,蘇淺塵哪裏按捺得住?匆匆吃了些糕餅,便求著鬱清然帶他出了門。鬱清然坳不過他,隻得命人包了些糕點,讓小仆隨身帶著,謹防他路上餓了叫喚。因靜明寺在城西,離鬱清遠宅邸並不很遠,加上蘇淺塵久未到京,想好好遊覽一番,兩人便安步當車,邊走邊玩起來。

中原本是信道教的,隻是前朝平安七年,成帝夜夢金人,以為佛法預兆,便遣蔡愔、秦景到西域拜求佛法。後來請得兩位番僧,迦葉摩騰與竺法蘭,以白馬載佛經入洛陽。為紀念此事,次年成帝敕令修了一座寺廟,喚作白馬寺。見成帝虔誠,迦葉摩騰與竺法蘭便留在了洛陽,圓寂後弟子將他們葬在了白馬寺內。蒼雲建國後,因先帝雅好佛教,命後妃王公們都要學習皈依,自家還多次在白馬寺講經論道,佛教才漸漸興盛起來。但這興盛,也隻在宗室與百姓當中,世家大族仍循世家傳統,篤信道教。譬如琅琊鬱氏,鬱清衍、鬱清遠、鬱清然三人,都是道教徒,佛教於他們,不過是平日裏的玩耍消遣,亦或是與宗室結交的工具罷了。蘇淺塵卻不然,乃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因而看到城中五裏一小寺,十裏一大廟,煙火繚繞,梵聲悅耳,頗有經文上佛國之意時,他十分高興,拉著鬱清然穿街入巷,四處亂逛,道:“幾年沒回洛陽,變化真大,許多地方我竟已認不出了!”嚇得身後小仆緊趕慢趕,生怕將兩人跟丟了,出什麼岔子。

鬱清然也是擔心,麵上卻笑道:“認不出便慢慢逛來,反正咱們有的是時間,不著急。”話音未落,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了,問道:“鬱家清然?真是巧了,不曾想在這裏遇到你,你們也是去聽玄學麼?”原來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穿一件縹色半袖,腳踩一雙聚雲履,麵目英挺得很。

鬱清然來洛陽雖有一些時日,卻大多呆在鬱清遠府上,便就是幾次宴會,也是與他不離左右,少有與人打交道的機會,也不記得自己曾見過這人,不由一愣,不知如何應答。

那人不以為意,爽朗笑道:“你不是鬱家清然麼?怎麼,不記得我了?也是正常,我到你家的時候,你才這麼點大呢。”他伸出拇指與食指虛虛一扣,又笑了起來,“沒想到一下子你就這樣大了,時間真是過得好快。”他見鬱清然仍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笑道:“我是顏逸,我家阿元,你小時候還與他玩過的。忘記了麼?”

鬱清然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顏逸。這顏逸出身於譙郡顏氏,雖也是世家,但因早年父母雙亡,生活十分困窘。好在他聰明好學,文武雙全,深為朝廷賞識,先將他擢為州主簿,後又拜為騎都尉。顏逸於清談玄學上,也有一番見解,當年與鬱清然的父親鬱堃並稱江左二達,兩人關係十分要好。隻是顏逸在琅琊沒呆多久,便升任為中書侍郎,來到了洛陽,兩家往來也漸少了。他的長子顏平,小名阿元,曾與鬱清然、鬱清遠一道蒙學。

鬱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顏伯伯,實在抱歉,竟沒將你認出來。”

顏逸渾不在意,擺手道:“你那時不過一個小娃兒,哪裏記得許多,何況我和阿元來洛陽後,多年沒有再回去琅琊,連你父親故去也沒能前往,該抱歉的是我。要不是那日國舅宴會,我見到你家清遠,聽他叫你清然,隻怕你到我眼前,我也認不得你了。”

鬱清然聽他提及父親,想起當年侍奉膝下時光,不由紅了眼睛。蘇淺塵恐怕他難過,忙道拉了拉他的手。

顏逸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人,鬱清然忙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從弟,鬱清緬。”蘇淺塵入京緣由莫測,他恐怕另起別枝,便隻說是鬱家族人。所幸蘇淺塵許久未來洛陽,又是少年人,幾近一年一個模樣,也不容易被人認出來。

顏逸“啊”了一聲,算作招呼。他本是當朝名士,不大講究禮法,便就是公卿王侯麵前,也素來任性,何況此時對著小兒輩,不免更加倨傲。

鬱清然笑道:“虎父無犬子,聽堂兄說,阿元上個月才調任三品左衛將軍,統掌宮禁宿衛,真是前途無量哪。”

顏逸素以顏平為傲,此時承他誇獎,心中得意地很,卻道:“他也是在你阿兄手下做事,少不得還要被你阿兄責罵調教呢。不過,左衛將軍固然不錯,但以我之見,最好還是外鎮荊豫,能破胡虜才算大丈夫所為,再不濟,去往青、兗二州也不錯,隻看這小子將來有沒有這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