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禍起蕭牆 第三章(2 / 2)

顧頤見她鬆口,知道事情尚有一線轉機,心下大喜,沉聲道:“臣遵旨!”

這裏

聽完來龍去脈,鬱清遠與鬱清然俱是大驚。

鬱清遠道:“中宮早有準備,別說三天了,便就是給顧大人三月時間,恐怕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賀六渾歎氣道:“可不正是如此。”他也是餓極了,撈起湯餅邊吃邊說,汗順著如玉一般的臉流下,白皙非常。

鬱清遠雖憂心政事,也忍不住打趣道:“我從前還疑惑,你到底用的哪家的粉,到底塗了幾層,臉上總比別人白上許多,卻原來是天生白。”

賀六渾再無心玩笑,瞥他一眼,又低頭吃餅道:“我看那筆跡,十有八九是寧悅寫的。”

鬱清遠吃了一驚道:“什麼?”他皺了皺眉頭,道:“這話你可不要亂說。被人聽到了,寧悅可就是死罪!”

賀六渾哼笑道:“我與他自小一起長大,讀書也在一處,他寫的字,起一個頭我就能認出來。中宮教傳閱的那篇文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更何況,我昨日找了他一天,都不見人,今日中宮便拿了那一疊素箋出來,說太子要害她——這麼巧的事?”

鬱清遠道:“所以下朝你都不等他?”

賀六渾冷笑道:“等什麼等?他替中宮辦了這件大事,如今可算是殿前紅人了,同我這種討人嫌的毒物在一起做什麼?”

鬱清遠知道他說的是氣話,笑笑不答。

賀六渾又道:“以殿上兩位的關係,這是遲早的事。隻可歎顧中書,一把年紀了還跪在殿中為太子請命,周遭竟無一人出聲幫忙,也是...嘿。”他有些自嘲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未能幫上幾分。”

鬱清遠寬慰他道:“賀氏素來為朝廷猜忌打壓,你又是東宮屬官,若是出頭,恐怕牽連賀氏,到時遭罪的更多。”

賀六渾歎道:“我豈非也是這樣想,才硬壓下這口氣的。”他略笑笑道:“太子被廢,必然有我這東宮屬官一分關係;太子若是沒被廢,中宮必然有事。中宮有事,我近年跟王寶這些人交遊,也一定不能善了。左右我都躲不過去,想明白了便也罷了。倒是你,太子若是被廢,恐怕也脫不了關係,少不得要先做打算。”

鬱清遠還未答話,鬱清然已開了口:“中宮此舉,實在不妥。中宮以一婦人之身,垂簾聽政,宗室早已不滿。熙和二年,楚王、長沙王與河間王聯合起兵的理由,豈非就是後宮幹政?後來雖被朝廷鎮壓,三王與相關之人全部被殺,但宗室不滿之聲,隻強不弱。如今暫未出大亂,不過因為中宮重用如顧大人那般的先帝輔臣,政治還算清明罷了。朝中原本就有閑言雜語,若此時再貿然廢去太子,恐怕更會引起宗室不滿,到時形勢反而難製。”

賀六渾顯是沒料到他竟有如此見解,一時有些驚訝,又將他細看了一回。但見他眉目清秀,形神雅致,潤然如風,不由暗讚了一聲,笑道:“清然所言甚是,隻是身在局中,往往摸不清形勢,有時氣頭一來,誰還管得了這許多呢?”他嗤笑一聲道,“更何況還是個婦人!”

鬱清然蹙緊眉頭道:“我原以為中宮與太子雖積怨已久,這次也不過是互相亂指,但豈非就是積怨太久了——這事倒是我想差了。然而這回中宮若真廢了太子,後腳藩王恐怕就要借口入京了。最有可能的,”他略一沉思,“便是趙王。”

鬱清遠笑道:“清然不必擔心,如今顧大人堅持,中宮好歹鬆了口,事情應該不至那麼糟。不過最近咱們就呆在家中,少生些是非。”他說這話毫無底氣,不過不想鬱清然擔心罷了。

鬱清然何嚐不知,便也不再深談,點頭道:“這是自然。”又對賀六渾道:“賀郎君,你不過與他們以文論交,並無大錯,雖有處罰,應該不至大罪,不要太過擔心了。”

賀六渾將筷子一放,懶懶道:“橫豎都是命!死便死了!省的到時禍起蕭牆,眼不見心不煩。”說著朝鬱清遠遞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