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是昨晚凍著了。
他說著這話,便有幾個下人聞聲過來了,雜亂的腳步回蕩在長長的走廊,夜離影驟然意識到一件她早該看清的事,即便是一般富貴人家的習慣,也該是有些貼近伺候的下人,偏偏慕容這人說他是喜靜,故而,最能接受的旁人在他身邊的距離便是十丈外的,現在她才明白那是更本是他鬼扯的瞎話……
她衝出了門,站在長廊上截住來人,說沒什麼大事,隻是想知道薑湯煮好了沒有,好了便送來,又吩咐扯了幾句其他,便打發他們回去,再次入門時,入眼的是室內地上鋪著的那纓織暖絮的毯子,上頭金銀線鉤著妍妍然琪花瑤草,滿目的繁盛風光,可慕容闔住雙目靜靜的躺在那裏,雪白衣袍無聲冰涼的鋪展著一地,如寒海神穴的巨大冰塊凋零了絢麗……
他暈了,她咬咬牙,蹲下將他半攙著背住,他冰涼的身軀倚在自己的一瞬,她不由狠狠的打了寒顫,該死的,明明額頭滾燙如火的……她將他丟在床上,他早已凍僵,她不得不艱難的替他脫衣,將他埋進厚實、溫暖的錦被,這個過程中,有婢女來了兩趟,一趟是送了熱騰騰的水,一趟是加了一盆炭火。
夜離影就著熱水擰了毛巾正要朝他額頭上敷,一低頭便發現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剔透的麵色透著淺桃色的紅,閃著猶如霞潵在冰上的光,那眸子含笑凝視著她,“阿離,麻煩你了,要你費心照顧我,唔,我這個人就是這麼麻煩,生病真是不好的事情,我想我們認識以來我一直都在麻煩你。”
夜離影將毛巾敷在額頭,打量他的神色,點頭,“好說,凡事久了都可以習慣,被人麻煩和麻煩人都是可以習慣的,隻是你這早起的習慣果真要改。”
“為什麼?”他惑然。
她想了想,淡然,“其實也不一定要改,隻要你醒了也別起來,在床上待著,要起來也別層層穿的像個粽子,你不知道你這一身又多難脫……”
他笑了下,“你這脾氣真的是一點都沒變,嫁給我這麼久了還是不喜歡繁瑣麼,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不遷就沒心機,那好我以後就不起那麼早好了……隻是你是不是穿的少了些,怎麼隻穿中衣呢?又不好好照顧自己了……”
……我這不是急著照顧慕容大少爺麼,她正要說,他暮然柔柔來了聲,“你這樣我真心疼!”
夜離影愣愣看他,他絮絮說著,“你怎麼老是不好好照顧自己呢?又再偷偷的給孩子做繡衣裳、肚兜、鞋襪了嗎?你已經做了很多了估計穿到三歲都可以了,其實你肚子裏的是男是女都還不曉得,你卻做了那麼多的男孩的衣裳,要是女孩怎麼辦,唔,我不是說我不喜歡男孩,與我來說男女都好,也罷,總是要繡的,這樣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可就不用再繡了……”
夜離影繼續愣,他頓了頓,“隻是,其實,不要說為夫羞辱你,你的針線手藝其實有待提高的……要是白天繡的話估計針腳會利索些罷,現在是晚上,即便是點了燈也是暗的,傷眼睛,對了,你手中繡的什麼東西,快放下睡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