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全宇宙為你唱響這首歌(3 / 3)

“餓不餓?”他突然問我。

我點頭,以為他要請我吃大餐。

他隻是從冷藏箱裏取出杯麵加了連根火腿腸放到微波爐轉了兩圈,我吃了一口,他拿過去吃第二口,我嚇得罵他:“你幹嘛啦。”

“第一口給你吃代表是真愛。”他開玩笑的咀嚼著嘴裏的麵,“事實是,我這兒隻有一碗杯麵了。”

“你為什麼不早說!”我有些憤怒。

“我又不嫌你髒。”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資本家的邏輯我們被剝削者永遠不懂。

回去的路上,我在門口矗立,顧昭辭去拿車,夜裏的風特別的涼,我的裙擺被風吹起一個小角,有人在我身後給了我重重一擊,然後我手裏的包被人無情的搶奪。

我以最快的速度拽著對方的手就是不肯撒手,直到明晃晃的刀朝我刺了過來。

顧昭辭替我挨了一刀,倒下的時候他沒有交代任何遺言隻是皺著眉頭罵我:“你怎麼總是不讓人省心。”

當然他沒有死掉,隻是腹部中刀動了手術就脫離危險期。

我站在醫院的走廊外麵想起他護著我的溫暖,手裏攥著的是那隻有些破損的與這個年代非常不符的流氓兔包包。

8

顧昭辭一定不知道,我那麼拚命的要搶回的不是包包裏麵的東西,而是這一個楚西明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他和我分手的那天,是全校的大畢業季,我剛拍完畢業照片還在學校的一食堂吃著烤肉,江明月挽著楚西明趾高氣昂的出現在我的麵前,她說:“沈菲然,楚西明要和你分手。”

她的聲音特別大,一點兒都不像是小三的做派,楚西明站在她的身後,像是電視劇裏背景的那個模糊人影,我站起來看著楚西明問他:“你確定了嗎?”

“對不起,小然。”

盡管我的眼淚想要掉下來,自尊卻讓我不能這麼做,我頭也不回的甩開他們跑到塑膠跑道上。

當所有的同學都在宿舍裏感歎青春流逝,而我像個發瘋的神經病,把楚西明送我的東西一件一件的從宿舍的頂樓拋下去,就好像我愛了他四年的心統統碎了一地。

隻有這個包包是我唯一留下來的所有,我拽著它想起楚西明送我時候的笑臉,把頭埋在那個包包裏哭了許久。

我端著我那些微不足道的自尊卻不得不卑微的承認,其實我還愛著他。我舍不得他,可是我連對他說這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楚西明來和江明月出現的時候,我還是有些錯愕。

她抓著我問:“沈菲然,我哥呢!他怎麼會出事的?”

我愣愣的回答不上來,她用力的給我一巴掌:“我哥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好看。”

楚西明站在江明月的身邊拉著她,怯懦的樣子和當初那個在學校裏不畏強權不爭名利的楚西明相去甚遠,那個在我青春歲月裏擁有高大形象的男神瞬間就變成了一個平凡人。

我捂著臉,看著楚西明,他連一個安慰的眼神都不敢給我。

時間真的會將那些張牙舞爪的尖銳和傲氣給迅速的磨平,在獲得功名利祿之後的楚西明,就連當初的我最愛的傲骨和淡然都一並失去了。

我坐在病床前給顧昭辭喂水果,他如畫的眉眼,淡淡看著我問:“沈菲然,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要接近你?”

我笑笑:“不是因為看中我能成為名作者為你賺錢嗎?”

“你為什麼不會覺得我是因為喜歡你呢?”

我削水果的手一抖,把皮削了一塊,我捂著正在流血的手指對他輕聲道:“我出去找護士給我包紮一下。”

剛走到門口,我就看到了江明月,她斜眼望著我:“原來我哥哥暗戀了那麼多年的女生竟然是你。不過你別妄想了,我們家是不會娶一個殺人犯的女兒進門的。”

我笑笑,看來江明月把我的身世查的非常清楚,既然她能知曉,楚西明又何嚐不會,所以他才會在一夕之間拋棄了與我的情感,投身到了巨賈千金的懷抱。

殺人犯女兒這個頭銜跟隨了我許多年,曾經我以為隻要我離開那個貧瘠的小城市,歲月會幫我掩埋那段父親終身監禁母親含恨而逝的消息。

可是所謂的事實,就是在你不經意的瞬間,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你的麵前,殺的你一個措手不及。

9

我收拾行李準備離開鷺城。

一年以前我以為我永遠都不會走,我渴望在這個城市裏混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我渴望和楚西明呼吸著同一片天空的空氣,哪怕他的懷裏抱著的是別人。我固執的相信他的背叛隻是因為背負不了我是殺人犯女兒的這個頭銜,並不是因為現實而放棄我們的愛情。

可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在欺騙自己。

我知道那時候他的創業出了問題,他被人騙了錢,負債累累,在他走投無路之際是江明月的父親幫他還清了債務,拉攏他到自己的公司好好栽培,他從一個創業失敗的青年一下變成城中人人稱道的新貴,老師同學對他刮目相看,父母親朋也老懷安慰,他突然眷戀上了這種感覺,哪怕他即將要麵對的是一個沒有愛情的千金小姐都無所謂。

物質的膨脹已經讓他放棄了一切,包括愛情,包括信仰,包括尊嚴。

我隻不過是他奔向成功的犧牲品。

而顧昭辭呢,我曾經和他有過一麵之緣,在大一入校的時候,他是來接我的師兄。

在青春剛蕩漾開的十八歲,他站在楚西明的身旁,我在入學的瞬間,看到了那個穿著白色襯衫笑得陽光燦爛的楚西明,卻唯獨忽略了當時陰沉而冷然的那張臉龐。

顧昭辭總在我幻想與楚西明擦肩而過的街道上來回的走著,那樣出眾的一張臉竟沒有引起我的注意,在我表白喝醉倒在楚西明懷裏的那日,是他背我回的宿舍。

他說,你每次喝醉的時候總愛唱歌,唱老掉牙的那首,你到底愛不愛我。慵慵懶懶的聲音伴隨著眼淚掉下來。讓人忍不住歎息。

在楚西明答應我表白的那一天,顧昭辭站在塑膠跑道的看台上輕鬆的和我到了個別,一個月後他去新西蘭讀大學。

一晃四年,他始終注意著我的一舉一動,回到國內接管了父親的出版公司,在黑飯上一直看我的小說更新。直到他知道我失戀,把我從那個可怕的夏天解救出來,盡他所有的能力和資源捧紅我的筆名,盡最大可能的陪在我的身邊,幫助我從那個困境中慢慢的走出來。

我從來沒有想過顧昭辭的付出竟然如此偉大又悄無聲息,我何德何能,我無以為報。

有時候愛情就是這麼奇妙,你撕心裂肺的愛著一個傷害你的人,卻又被另一個你忽視的人溫柔以待,這樣一想歲月雖然殘酷無情,卻又並沒有辜負你的付出。

10

我走的時候沒有驚動任何人。

我拖著行李叼著車票奔跑在站台上,因為出門晚,檢票遲了些許,我跑得滿頭大汗。

我終於決定要離開這個付出了我五年青春的城市,並且再也不想踏足此地。

耳朵裏塞著王菲的我願意,靠在動車柔軟的座位上,感受到了空調的涼意。

閉上眼睛的時候我的腦海裏閃過的是顧昭辭的那張冷漠而淡然的容顏,俯身的略帶暖意的一張臉。在我悲傷的時候坐在我的身邊,在我累的時候為我衝上一壺茶,在我遙望星光的時候陪我抬眼看著星星。

這世界上或許真的有一種愛可以像顧昭辭這樣愛得漫不經心,愛得這樣不動聲色,愛得這樣成全而包容。

可惜我卻要離開他了。離開這個來得有些遲知道得有些晚的愛情。我已經沒有勇氣再一次麵對愛情,傷害,以及背叛。

請原諒我的膽小和害怕,原諒我的逃避和躲藏。

座位的對麵有人仰著麵躺著,臉上鋪了一本小說。

我看到那個作者——菲若。書名叫《如果全宇宙為你唱響這首歌》。

我竟然不記得,我曾經取過這樣一個名字。

修長的手指把那本書從臉上拿了下來,好看而細長的眉眼,吊著的雙眸,如水墨畫一般的臉孔端端的看著我,顧昭辭的臉色看起來非常不悅。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不可置信。

“來抓我想逃跑的愛人。”他回答得理直氣壯。

我麵紅耳赤臉頰發燙,他走到我的麵前,目光熠熠的看著我說:“曾經我以為愛一個人隻要看著她幸福就已經足夠,後來我才知道,放棄是一件太過遺憾的事情,所以沈菲然,就算你沒有唱歌的勇氣,我也會替你唱出你喜歡的旋律,無論你要去哪裏,我都將陪你前往,不管未來荊棘險阻,我都不會感到害怕,我隻希望你能原諒我,沒有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你的麵前,讓你受了苦,可是我保證從今以後,有我的地方,不會再讓你感到孤獨和哀傷。”

整節車廂的人瘋狂鼓掌,我感到自己的眼淚從眼眶裏猛烈的掉了下來。

我知道那是幸福的淚水。

這一場紀念青春的哀傷,謝謝你陪我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