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清醒過來，成為了學校風雲人物，表白到一半結果吐得不省人事在鷺寧大學隻有我沈菲然一人了吧。酒壯慫人膽，醒來我就慫了，覺得這輩子都不能再見楚西明了，於是回避他好多天，充耳不聞他所有的事情，直到那個晚上，他在塑膠跑道上攔住奔跑的我。
我故意裝著和他很陌生，為我那天唐突的舉動做了個解釋：“學長，我那天喝多了，你別放在心上。”
天空中突然開始下了雨，並不太大，細細的墜落到我的身上，讓我有些看不清楚西明的表情，可是他卻環抱著手，很認真的和我說：“沈菲然，我答應你的要求。”我這才看到他的眼中，帶著一點調笑的意思，卻是那麼篤定而真切。
那天我抱著他，仿佛得到了這世界上最大的寶藏，被男神眷顧，這件事來得太不真實。
不真實到他離開我的時候我才幡然醒悟，這果然是一個我做了長久的美夢。
我把這個故事寫到小說裏，每天都沉浸在眼淚的海洋，寫故事的最高境界莫過於把自己可悲的人生摻雜一些自己渴望的元素將最痛徹心扉的感覺剖析給別人看，讓別人感到你的痛與悲，陪你記住你那時的苦與傷。
兩個月以後我交出了我第一本長篇小說，不是情情愛愛的故事，而是我整個大學的青春，寫完之後我躺在床上像脫了水的水母一樣無法呼吸，顧昭辭坐在我的床邊給我喂水果。
顧昭辭在我寫稿的這段時間，不辭辛勞的隔三差五給我送吃送喝，我寫稿的時候他就坐在一邊的沙發裏，翻著一本一本當季小說。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總是這麼空閑，總有閑情逸致把時間耗在我的身上，我問他，他總是抬著他冷漠的眼睛說：“督促脫稿症患者寫稿。”
後來我的小說大賣幾十萬，在上市短短半年就加印無數次，我成為了顧昭辭公司的最大的一個品牌作者，我都不明白他為何要在當初那麼多作者裏麵把我挖出來。
我沒有美貌的容顏，無法塑造成美女作家，我也沒有轟轟烈烈英勇無畏的背景販賣，在這個作者全明星的時代，我一個被感情背叛又沒有寫字基礎的普通中文係宅女，到底有什麼值得他投放感情的。
可是他卻總是眯著他那雙不羈放蕩的眼眸，抬著眼告訴我：“你啊，你比別人都多了一顆被傷害得淋漓盡致的心。有這樣心境的人，寫小說才會讓人印象深刻，銘心刻骨。”
這就是“無良”奸商的精明之處，讓我販賣我的悲傷，簡直白瞎了那一副好皮囊。
5
我搜尋過有關楚西明的消息，他在和我分手之後接管了江明月爸爸的酒店。成為他爸爸的得力幹將，出現在鷺城各種財經類的報紙上，風光無二。
我以為隻要有一天我混好了，就可以華美出場，站在他的麵前告訴他，我沈菲然，早已經把你遺忘。
成為暢銷書女作家之後，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比較大的改善，可是卻變成了大媽的模樣，我沮喪的坐在陽台，看著落日的夕陽，想念著我大學的青春。
顧昭辭捧著電腦賤兮兮的走過來說：“辦一場簽名售書吧。”
“不要。”
“為什麼，是怕讀者見光死嗎？”
顧昭辭說話不戳我心口是不會開心的。
其實我常常去我的百度貼吧，看到很多人在我的百度貼吧留言，一遍一遍的問，菲若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菲若是我的筆名，顧昭辭給我取的，在短短的一年，他把這個名字捧得眾所周知，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我不聞不問，隻顧寫著我自己的稿子，有時候實在寫不出，就編出各種各樣的理由騙他，最常用的是身體不舒服，大姨媽光臨。他總能一眼就識破我的謊言，並且毒舌的回我：“不寫是嗎？那賠違約金吧。”
資本家的本性立刻暴露無遺。
顧昭辭家的公司不僅隻做圖書，旗下還有幾本雜誌，幫我開設了一個專欄，任我隨便寫點東西。
我在專欄上大罵小三和負心漢，顧昭辭說：“沈菲然，你簡直是怨婦的代表人物。”
讀者的認同和謾罵鋪天蓋地，誰都不知道那個慣著筆名的菲若到底是誰，躲在筆名後麵杜撰故事的感覺很好，像是逃到了棲息的島嶼，無極限的發泄自己的怒氣。
顧昭辭閑來無事總會到我家來，拿上三五小菜，站在小廚房裏掛著圍兜炒菜。
他的手藝很好，刀工了得，還能用蘿卜雕花，一道翡翠蝦仁做得出神入化，我每次吃得眼淚都會掉下來。
我曾經和楚西明說過：“這輩子我隻想給你一個人做飯。”
他揉揉我的頭說：“小然真乖。”
那時候他剛剛大學畢業，和幾個朋友合夥開公司。
為了見我方便，在大學城附近租了個房子，一居室，圖租金便宜，房子在底樓。非常陰暗潮濕。
他工作很忙，吃飯總是不準點，我從學校偷跑去他的出租屋裏給他做飯吃。
那時候我在準備考研，夜裏讀書讀得有些倦懶，切菜的時候因為犯困切到手指。
楚西明剛巧開門進來，心疼的為我包紮傷口，我不想他擔心，死命憋著就是不喊疼。
他幫我做了一頓飯，挑蝦線的時候我看到他在廚房裏愣愣的發呆，我站在門口喊他，他用手擦了一把眼角，轉頭卻衝我笑了笑。可是我分明看到他眼底閃過的淚光。
我知道他的公司進展並不是那麼順利，他不再是校園裏那個揮斥方遒瀟灑不在乎金錢的傳奇人物，他在這個社會的牢籠裏艱難的攀爬，遇到無數艱難險阻，可是他不想對任何人去訴說他的痛苦。
他在麵對我的時候永遠一副雲淡風輕的溫柔表情，寵溺的目光鎖住我的臉龐，昏暗的光線把他疲憊的眼睛照射得無比明亮，好看得像是我記憶裏最美好的夢境。
我曾經無數次問過他，到底喜歡我什麼，他說：“一種奮不顧身的可愛。”
為了愛奮不顧身傾盡所有沒臉沒皮的樣子，在那時候的楚西明眼中被視為可愛。
可見愛一個人的時候，是很容易為她蒙了雙眼。
6
我偷偷觀察過顧昭辭的眼角，閉著眼的時候和楚西明有三分相似。
都是那種從頭頂一路宣泄而下的流暢線條，不說話的時候嘴角微彎，像是有話要訴。
可是顧昭辭和楚西明完全不同。
他毒舌，腹黑。除了有一張讓人看了一眼屏息的容顏，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商人的銅臭。
俗話說十個商人九個奸，區別無非是黑，非常黑，特別黑，不存在真良心。
這是曾經我和楚西明談戀愛的那會兒，被金融係的才子們熏陶教導的結果。
我曾經無數次萌發要去看楚西明的念頭。
可是當我第一次走到他居住的小區門口，卻看到江明月挽著楚西明從轉角處走來，我躲在噴泉後麵，目睹著江明月像隻考拉一樣掛在楚西明的身上，整個人膩著他，恨不得永遠都不分開。
他們走後我才從角落走出來，走到小區的噴水池旁發呆，我想起我讀大學那會兒考試總是不及格，補考讓我很煎熬，楚西明在學校的噴水池旁幫我丟硬幣，他說：“小然我已經幫你許過願了，肯定會考過的。”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我的臉頰，騙我說學校這個噴水池許願很靈，我像打了雞血的勇士一樣把所有的科目都考出來。
其實我何嚐不知道他是在鼓勵我騙我那個噴水池的神跡，可是為了不辜負他的用心，我奮力讀書，比高考的時候還認真努力，我不希望那麼優秀的楚西明身邊，站著一個不夠優秀的女朋友。
他走後，再也沒有人陪我把硬幣投進噴水池，再也沒有人陪我許願，再也沒有人在我的臉頰上親吻。
被人拋棄的結是硬傷，永遠不想正視，卻總是在心口隱隱的疼。
7
我坐車去顧昭辭的公司找他。
在我走出那片郊區的地方之後，我發現我在這個城市唯一能投靠的人竟然隻有顧昭辭。
舊時的同學，曾經走過的故地，我一個都不想去回憶，統統斷了與他們的聯係，最後剩下自己兩手空空，唯有這一個資本家。
出版公司人去樓空的寂靜，顧昭辭卻正在與一位美女周旋，看到我來一把將我攬過，麵露從未見過的笑容說：“親愛的，你來啦，我等你好久。”
我頓時明白他的意思，配合的窩在他懷裏對那位美女笑意盈盈。
“沒想到你會喜歡這種貨色！”美女無盡的羞辱我。
“這說明我們小辭獨樹一幟眼光獨到。”我順勢摸了一把顧昭辭的臉頰，挑釁的看了看那個嫉妒得發了瘋的美女。
美女憤然離開，我調戲他的姿勢在隻有兩個人的空間裏顯得有些曖昧。他目光灼熱的鎖住我，我慌忙從他懷裏逃脫，他說：“你難得放出來。”
“我又不是在坐牢。”
“居然有心思開玩笑，可見是遇到了傷心事。”顧昭辭不知道為何如此懂我，我每次假裝輕鬆其實就是懷揣巨大心事，他總能一眼看穿，我無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