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絢快六點的時候到了周冉住的小區,正巧遇到下班回來的賈邵廉。
賈邵廉供職於司法局,挺直的鼻梁上架了一副細黑邊框眼睛,一米七八的樣子,有些精瘦,看著挺嚴肅,但性格卻是很開朗的。他見到周絢,第一句就誇獎她:“你看,從鬢角哪裏結兩根辮子再紮起來就比孤單單一束馬尾要好看很多嘛,你一個小姑娘家的,要多花些時間打扮自己。”
她頓時輕鬆許多,笑起來說:“姐夫,我都二十七了,還小姑娘啊?”
賈邵廉一邊開樓下的門,讓她先進去,一邊說:“二十七有多大啊?隻要沒結婚的,那都是小姑娘。是小姑娘就應該多穿些花花綠綠的衣裳。長這麼好看卻不展現出來,你這是懲罰那些不知道慧眼識珠的單身男士還是懲罰自己?”
她笑著走進電梯,說:“當然是懲罰他們。”
賈邵廉也進到電梯裏,按了樓層鍵,然後順理成章的問她:“和聶躍成發展的怎麼樣了?”
她頓了一小會兒,說:“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應該算是穩步前進中。”
賈邵廉笑說:“他不是那種一上來就特別熱情的人,也不會來虛假的。他對你的印象很不錯,隻要你不抗拒他,我相信是有很大機會修成正果的。”
她點了點頭,沒接話。
等到了家裏,手上的禮物還沒來得及拿出來送給賈衡宇小朋友,周絢又被周冉拉住,還是問她怎麼沒把聶躍成帶過來。
其他人還沒到,賈邵廉回房換衣服,保姆在廚房忙活,偌大的客廳裏除了認認真真在玩積木的賈衡宇之外,就隻有堂姐妹兩人。
周絢覺得自己和聶躍成的關係還沒有好到能帶到這種類似於家庭聚會的活動上,可也不想周冉追問太多,便說:“他出差了,不在上海。”然後從包裏拿出長命鎖去逗賈衡宇叫自己姨媽。
周冉頭一回積極的做媒,所以對兩人的進展情況比較關心,但聽周絢這樣說,她也不好追問太多細節的方麵。她俯下身,與周絢一起逗時常擺出酷酷模樣的賈衡宇。
沒過多久,周楚隕和弋卉就帶著他們不到兩歲的女兒唯唯來了,接著又來了幾位客人。
周絢和弋卉都不喜歡參與桌麵上的那些話題,所以帶著賈衡宇和唯唯兩個小朋友窩在小偏廳裏玩。
小朋友的生日宴,其實也就是給大人提供了一個聚會的借口。
周絢長年生活在國外,回到上海之後又甚少在圈子裏露麵,低調的不得了,後來的客人幾乎都不知道周冉還有這樣一位堂妹,紛紛都向她要了手機號,說以後有什麼好玩的事一定叫上她。她不想被拖進他們的圈子裏過那些連自己都不知道有什麼意義的生活,也清楚他們的邀請不過是應情應景罷了,隻要稍稍打聽一下,便會知道她並不受到周家長輩的喜歡,充其量是個不得寵的周家小姐而已,和周冉或是周沅芷壓根沒辦法比較。
生日飯吃完,周楚隕和弋卉說送周絢回去。
周絢推辭說:“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方向,那邊的路還特別塞,我坐地鐵方便些。”
周楚隕和弋卉沒有勉強她,隻勉強已經昏昏欲睡的唯唯向她擺起小手說再見。
她心疼的摸了摸唯唯的小腦袋,對弋卉笑道:“快讓她睡吧。”
地鐵裏的人不少。
周絢轉了兩回線,九點十五出地鐵口,九點半回到租住的房子。
客廳的頂燈燈泡壞了,她還沒時間去買新的,隻能把床邊的落地燈和書桌上的台燈都打開來照亮室內。
五月份中旬的天氣,有一些暗自浮動的燥意,洗過澡,打開小陽台的門窗,吹進屋來的風已經帶不來任何的涼意。陽台上養了一些小花小草,長得最好、也最好看的是玻璃圓弧盆裏光是用水養著的銅錢草,那些翠綠色的小瓣在並不明亮的燈光下顯得十分幹淨剔透。
她在陽台上靜默了兩分鍾,然後回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提取出下午存在網上的文件夾。看到初稿內容有超過兩百條提問,她自己都有些詫異,完全回憶不起自己當時是怎麼想出來的。
一條過濾,最後剩下合理的三十條,再去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她關掉電腦,讓自己在淩晨以前入睡。可躺在床上,腦子裏反複出現剩下那三十條提問的內容,思來想來,部分內容大概會觸及到他的禁忌,歎了氣,再往別處一想,梁靜淳說要專訪他的這個想法本來就像是天方夜譚,她實在沒必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去琢磨一件可能性幾乎等於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