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相信梁靜淳能爭取到專訪薑豫銘的機會,所以周絢把一大半的心思都挪去原定要專訪的對象那邊準備稿子。
做人物專訪這項工作表麵看著挺容易,不過就是提提問,接一接對方的話尾然後帶去新一個話題罷了,隻要不是麵對出色的嘉賓時太緊張而導致結巴或是自身口齒不清,其他仿佛都沒有什麼難的。可實際上,要成為一名優秀的記者,甚至隻是一名合格的記者,在做人物專訪之前需要做大量的準備工作。要了解被采訪對象一切能被了解的情況,連習慣性的小動作都不能放過,更不能有意無意的觸及一些敏感的話題,若是對方修養好,會不計較的繞開,若是遇上脾氣不好的,當麵給難堪也不是沒有。
周絢當初選擇進入雜誌社工作,一是因為在Boston
College讀的就是傳播學專業,後來去到倫敦,又是往這方麵進修,幹別的行業,得再費腦子去熟悉,做生當然不如做熟,二是因為她不願意去電視台工作,也不想進入力天集團,所以才選了現在這家名氣不是最大的、資源卻還算不錯的雜誌社。
整座城市鮮少有認識她的人,雜誌社的同事也都是從頭認識,麵對那些梁靜淳想方設法找來的陌生的受訪者,她就更沒有必要報出家門。她不想生活在一個老舊而無法掙紮的圈子裏,在周媽媽的要求下不得已歸國,爭取到距家遠一些的地方,假裝從新開始,已經是莫大的慶幸。
她自認為工作幹的不壞,也不算太累,梁靜淳雖然難伺候了一點,但總體對她比較賞識,如果能把工資待遇再往上提一提,她對工作的滿意度肯定會更高。
一想到待遇的問題,周絢就開始走神。
坐在隔壁桌的王瀾見她閑著,於是殷勤從抽屜裏拿了咖啡粉去到茶水室衝了咖啡過來端給她,強調說:“我朋友去牙買加旅遊的時候帶回來的,正宗藍山咖啡。”
她接過杯子說謝謝,在王瀾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的注視下嚐了一口,禮貌的回應道:“很好喝。”
王瀾咧嘴一笑,拉著滾輪椅子靠坐到她跟前,低聲笑問她:“我給你介紹個男朋友怎麼樣?”
她習慣性的抬了一下右眉表示疑問。
王瀾有些著急,也不等她回答,很快又說:“是這樣的,樓下那家廣告公司的設計總監是我一個同學的表哥,今年三十六,年紀雖然是大了點,但很有才華,長得也還行,房和車都有。前兩天我和你去樓下買三明治的時候在電梯裏碰到他了。你可能不太記得,可他對你印象很深,昨晚托我同學找到我,讓我打聽打聽你有沒有男朋友,是不是願意相互了解了解。”
她沒好在中間打斷王瀾,等王瀾說完了,便很幹脆的說:“我最近有點情況,就不吊另著別人了。”
王瀾怔了一下,然後勸她:“現在這社會,單身的男男女女誰沒個情況啊,正經談著戀愛的還有腳踏好幾隻船的,你這又沒定下來,沒必要守著一個啊,相互比較比較才知道誰更適合自己嘛。”
她對王瀾笑了一笑,沒有鬆口。
王瀾問她:“你那個情況,是什麼樣的條件?”
她想了想,簡單告訴王瀾:“是我堂姐介紹的,他在酒店工作,物質條件應該是不錯的,形象也很好,我們相處起來比較放鬆。”
王瀾反問:“所以你真的不打算考慮考慮我那個同學的哥哥?”
她搖頭,笑說:“我實在沒有同時拿兩根魚竿的本事。”
婉拒掉王瀾的好意,轉頭聶躍成就打電話過來約吃晚餐。
聶躍成征求周絢的意見,羅列了幾個餐廳讓她定。她對餐食沒有太多的喜惡,唯獨不喜歡長途跋涉的趕去等餐位,所以選了離雜誌社隻隔兩條街的浙裏。浙裏原本是做杭州菜的,但南麓店有不少上海菜和經典的粵菜。
從雜誌社走過去隻用十五分鍾,周絢不喜歡在餐廳幹等人,六點半才動身。
城市的交通總有一種沒完沒了的混沌塞擠,在幾乎已經沒入能看得到的地平線那一邊緣的夕陽紅光和初上的異彩華燈的交相輝映下,車前車尾的指示燈仿佛成了一個又一個多餘的光點,在緩慢的移動著。街上的行人密集而匆忙,仿佛多看旁人一眼都是極其浪費時間與精力的事情。
身處這樣的快節奏裏,周絢稍慢些的步速就顯得十分不協調,過人行道的紅綠燈時,她終於急行了兩步,在綠燈跳轉成紅燈之前隨著人流成功踩到對麵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