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我基本上很少會做夢了,偶有幾次夢中醒來也沒有什麼印象;在我年少的時候,總是浮想連翩,或者總覺得夢能給我預示著什麼,要麼是前世殘存的記憶片段。而今睡眠的質量越來越得不到保障,一晚上總是莫名其妙地醒來幾次,又在一陣歎息聲中沉沉睡去;抑或是醒來後茫然地望著星空,抽上幾管煙在咳嗽聲中去尋周公。前幾天突然有一個夢反複出現,為我平靜的生活灑了片神秘的雲靄。我夢見有兩個自己,一個高高坐在雲端,一個在地上像狗一樣匆忙奔逃;我夢見地上的我被一個叫不上名看不清外形的怪物追趕,而雲端的那個我卻無能為力;我夢見雲端的我看著地上的我被吃掉、被消化卻又快意十足。王學士是鐵嘴大學堂解夢係的高材生,據說出使朝鮮時曾給朝鮮國王解過夢,采訪的時候我便總問他這個夢預示著什麼,他卻跟我說一些不宜動土和子孫不利之類沒有任何現實意義的話,對於我這麼一個生活在養老堂的孤寡老人哪能有什麼兒孫之類的預示?
每天總是天蒙蒙亮就醒來,看著那些打太極拳的老頭子們和做五禽戲的老太太們發呆。我沒有良好的生活習慣,沒有高雅的藝術領悟力,晚年的生活本來也算恬靜安逸,但是一個口述自傳搞得我可以進神經病院了!
不經意想起往事是件挺愜意的事,但如果是係統性的回憶那簡直比坐牢還痛苦。每當你好不容易想起一些確切無疑的事又被人一一否認,而且每個人的回憶裏有一些相互抵觸的東西。本來自傳就是一件頂無聊的事,還不如直接去讀大人物當年的日記有可信度。我不是什麼大人物,所以才被折磨的這麼痛苦。
劉詩穎去年死了相公,所以總喜歡設宴叫我們這些老古董到她府上憶苦思甜。據她說我們在兵部明星刺客培訓班剛開始軍事強化那時是去了一趟鄱陽湖古戰場,不過不是什麼劃船之類的戰爭演習,而是去看殺頭。她講看殺頭細節時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去聽,整個大廳靜悄悄的好似一個大墓穴(用文人們的話說就是靜的連掉一根針都能聽見,我手頭沒有針,不能當場驗證),和熱鬧非凡的殺頭場麵完全不同。她說:殺頭是一個很片麵的詞,很難蓋括我們大明先進的殺人技術。對於經過嚴格職業訓練的劊子手來說,殺人不單是一個簡單的職業,而是一項高雅的藝術,是一種感官享受和精神刺激。
劊子手的入行手續很複雜,隻有劊子手的後代才有資格去刑部劊子手大學堂深造,像我們刺客學堂劊子手係畢業的隻能去刑部隻能當個助理劊子手,給劊子手師傅遞個刀或者毛巾什麼的,混的最好也隻不過能撈個縫合屍體的差事。對了,我先給你們講講劊子手的訓練課程吧!我們家老頭子這輩子在都察院的時間最長,對劊子手我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劊子手學堂那些心理素質、體能訓練以及理論課和咱們刺客學堂沒什麼大區別,他們的刀功為什麼那麼好?為什麼咱們刺客學堂劊子手專業的就不如人家科班出身的?我看關鍵還是他們有一套科學合理的專業訓練方法對外保密。
其實雖然保密,但也沒什麼神秘的。無非是到菜市場買塊肉削平,接著在上麵鋪塊大小差不多的宣紙。練的時候用刀剁宣紙,如果能練到肉全碎了,而上麵的宣紙完好無損,才算真正出師。練就這一手,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就拿穩了鐵飯碗。可這手絕活不是誰都能練到的,資質好悟性高的學生最少也得練上個七八年,所以劊子手大學堂隻能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合格畢業,找到工作,不像咱們刺客學堂看似難度大其實什麼樣的學生都能混個學位。
劊子手行刑的時候,那一刀可不簡單,蘊含了十多年的專業功夫啊!那一刀可是看菜下料的:要是不給錢的主,跟切西瓜似的隨手一揮,腦袋馬上骨碌碌滾下來,就是最高超的屍體縫合工都縫不上;要是碰到給錢的,刀砍下去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有些死囚還能熬到天黑在菜市場躺上一宿,睡夢中一翻身頭顱才掉下來帶著笑容死掉,保證無痛苦、不吃藥,還給犯人留下了足夠的時間縫合傷口;要是給大錢的客戶,不用驗明正身,就能撒歡兒表演了。一刀下去,乍一看血肉模糊,其實沒傷到要害。抬回家吃幾天消炎藥,再養上個把月就可以下床了,基本上和常人一樣,最多也就是脖子多個刀疤討老婆難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