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姝無話可回,腳下一個絆子,差點跌倒在地,隻得伸手扶著桌子,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紅玉上前搖一搖尋雪的胳膊,將她拽出門來,陪著笑低聲求她:“我的好姐姐,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方不失為興旺之家的處事之道,我看就算了罷,老祖宗她福壽綿延,哪裏是這起小人詛的動的?你以為如何?”
尋雪冷笑一聲,搖頭:“紅玉,話是如此說,可也要看是什麼事,若是底下人之間互相傾紮,就算是再大點的事,也能掩飾過去,這事卻不同,若就這麼沒過去,以後若有人再這樣犯上作亂,又該如何?”
紅玉歎口氣,聲音又低了一低:“我的親親好姐姐,我這也是怕老太太生氣不是。再說了,”說著,伸手指了指二爺的書房,又說道:“剛因病誤了考,若再鬧出這事來,還用活不呢?這兩天你倒也看見了,原本吃的就不多,已經兩天了,就隻喝過一碗蓮子羹,還是於小青跪了半天,逼著勉強喝下去的。”
尋雪閃了閃眼,攤了攤手:“也是可憐,平日原不錯,對咱們也恭敬有禮,若認真鬧大了,大老爺必饒不了他。隻聽聽老太太的意思再說罷,畢竟這種事,想瞞是瞞不過去的。”
紅玉忙施一禮,謝她:“有勞姐姐了,在老太太跟前幫忙開脫幾句,這個情,我領,我回謝姐姐。”
尋雪朝地上啐一口,伸手指點點她額頭,笑道:“憑什麼你領我的情?你要算哪門子的?正經連個大爺的通房丫頭都算不上,可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話倒把紅玉說紅了臉,上前笑推她一把,分辨道:“把你個伶牙俐齒的,我也是為了我們奶奶不是,若不是管著這個家,我才懶得理這些事呢,難道打完二爺縱容妻子,會不嗔著大奶奶治家不嚴不成?”
尋雪嚴肅了麵色,點點頭:“你說的也對,若是認真鬧起來,上上下下哪個都有不是,再說這種事若是傳出去,對老祖宗也沒什麼好處,好好的菩薩一樣的活到快六十歲了,竟然被小輩們用這種方法給治了,也真正是件傷心事。”
尋雪這話音未落,隻見陸敏一手拿著那張紙片,一手揪著小伶的衣領子從屋子裏走出來,吆喝著要將她送到老太太跟前治罪。
那小伶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天嗆地的硬是不肯走,抱著陸敏的腿,神仙菩薩亂叫,求饒她一命。
“姨娘,你過來,這紙頭斷是不能給老太太看的。”尋雪上前低聲勸道。
“我原也不想鬧成這樣,不過看二奶奶那模樣,人家是不怕的,既然不怕,那就明裏解決就是。”陸敏冷笑道。
尋雪正要再開口勸,隻見那邊書房的門“呀”一聲打開,鄭青明從裏麵走出來,黃黃的臉兒,一臉的懨懨之氣走了過來,卻朝尋雪她們作個大輯,苦笑著問候一聲。
尋雪皺了皺眉毛,長歎口氣:“二爺,您老可要保重身體,這才能有幾天,竟然瘦去了一圈,這衣裳弄的倒像掛在身上似的。”
“多謝姐姐關心。”鄭青明再作一輯,卻又說道:“怕是二奶奶無意之間又得罪了人是不是?我先替她給你們賠不是,原是我管教不嚴所致,有什麼罪我一個人擔著就是,還望姐姐們看我薄麵饒過她罷。”
“二爺,這罪名你可擔不了,還是回了老太太,大家省事!”陸敏大聲道。
鄭青明的眼神黯了黯,低低的歎一聲:“周姝她一個婦道人家,雖說認字斷文,也不過念過幾本《列女傳》、《孝經》之類的,最多再多瞧了幾本李太白王維的詩集,若說閑雜書等,總是我看的多,見識的多,她若是做錯了什麼事,豈不都是受我教導所致?”
“二爺!”陸敏不悅的喊了一聲。
尋雪倒是無話,抱著胳膊瞧著鄭青明,眼神裏有些同情,卻又有些莫名的不解之意。
紅玉也聽明白了鄭青明的意思,背後拽了拽尋雪的裙子。
尋雪方才笑道:“也罷了,既然二爺如此說,那婢子也知道該怎麼回老太太了,隻望二爺從此以後夫妻和睦,莫再生如些閑事才好。”
鄭青明忙又作一長輯,謝過她。
尋雪立逼著陸敏放了小伶,當即壓過她手裏那張紙片,撕爛丟到了一邊養荷花的魚缸裏去。
“便宜了那婆娘。”陸敏尚且嘟囔,被尋雪上前掩了嘴,低聲罵道:“我的好姨娘,也搗鼓的夠了,你不為二奶奶,也為二爺想想,二爺最後那番話,你倒是沒聽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