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撫上眉心,半靠在沙發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心裏再次不太安寧。
想到在法國一直和他對峙的人,那人有著深不可測的城府,和堅不可摧的強大,他知道。就算經過那道打擊,雖不如以前,然而現在又有誰能動彈得了他?
他深色眼中那抹光,就好像不斷碎裂的東西,最終沉澱進了眼底,一抹苦笑勾上唇角,是他不能言說的無奈。
最近一年卻也是過得太安寧了些,以至於竟然會把那人忘了,有些人是越挫越勇,不到目的不罷休的,如果不能一次摧殘瓦解,勢必後患無窮。
俞斯言那混沌的雙眸最終閉上,麵色淡然。
下次再見到他,不知何時。
卻也隻是一句話:Tren,別來無恙。
現在的他仍然是他,卻不是當年可以義無反顧的,冒著全盤皆輸的風險堵上生命的他,如果有什麼意外,蘇木又該怎麼辦?她一定是不能接受的。隻是如果可以,她認識的隻會是俞斯言,而不是Yusen。
“你們有課就別來了,搞得像是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艾艾仰頭,從床頭擦拭幹嘴角,“小依啊,我真是不太習慣你這樣靜美的模樣。”
小依放下已經見底的碗,直直的看著她,那雙靈動的眼睛,不放過出現在艾艾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任何一個波動。
片刻的安靜過後,她還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不可能,絕不可能。”她狐疑地盯著艾艾的五官,“這樣平靜直白的誇獎,我真是受寵若驚。”
……
好吧,艾艾無奈地垂下眼瞼,白皙的手指勾起散落在耳邊的頭發,小依就是小依,自己怎麼能被暫時的“假象”迷惑住心神,她唇角勾起戲謔的笑容,沉吟半晌,輕咳一聲,似笑非笑地望著小依,“剛剛我說的話還請你別在意——無心之言。”
……
小依語塞,其實她是真的可以做個溫潤的女子,不然怎麼做別人的女朋友?她從容地再盛了碗白米粥,自己拿起勺子不疾不徐地塞嘴裏。
蘇木坐在窗台邊,不像前幾天的陰晦沉悶,天氣突然明朗起來,尤其是下午,就連光影也有著清晰的色彩。
最近幾天徐尹西卻是陷入一片沉寂,每天除了在電腦旁瀏覽文件就是跑回公司。
蘇木那天來趕到醫院,怎麼會沒注意到她隱藏著的冰冷氣息?暗裏越發變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到的唇,是印在她的腦海裏的。
她很想伸出手臂,將她攬在懷中。但是這有心之舉卻不可取,解鈴還須係鈴人,每次一股腦地投進公司,大都是離不開南揚這個人。昨天她身上穿的是一身禮服,禮服,自然是去晚會,而她會去的晚會,怎麼會沒有南揚?
蘇木最終是忍不住一聲輕歎,從椅子上站起來掀開窗簾布,若有所思地望著樓下的人來人往。
午後,斑駁的光線透過樹蔭,打在一座座偏僻幽靜的廢棄樓房牆壁上,藍色的油漆忽明忽暗。
“Tren,前麵有人。”有些蹩腳的中文發音。
“哦?什麼人知道嗎?”
被稱作Tren的男人修長的指尖夾著一張照片,背後是幾行水印字跡。
這是個不仔細看就難以分辨性別的妖孽男人,他五官輪廓分明,筆挺的鼻翼光滑白皙,惑人心神的是那雙妖媚如絲的桃花眼,唇色略淡,隱藏在黑色風衣裏的肌膚細膩如白玉,若隱若現的白皙鎖骨讓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Yusen,就是俞斯言。
他吐氣如蘭,淡色的唇邊勾起淡淡笑容。
富有特征的長相,純正的中文發音證明他應該是有一半的中國血統。
“暫時不知道。我覺得他應該是被人丟棄於此,身上的傷口不至於斃命。”
“你覺得?應該?Ben,你確定我要聽的是這些不確定的信息?”男人夾緊手指中的照片,一雙危險又邪魅的眼睛望向低著頭的人。
“對不起。我馬上把他帶過來。”
男人把手中的照片放在一旁的桌上,若有所思地盯著門外。
一個滿身瘡痍的男人被扶進來,乍看是奄奄一息,有眼色的人仔細瞧便能看出這隻是皮外之傷。
隻是有些觸目驚心的是,他左手上的食指在一步步移動下最終斷落,血跡已經凝固,這時候最後一股筋斷去,隻看得到他愈發變白的臉色和顫抖到不能自己的唇,眼睛緊緊眯著,可想而知,他是被這痛覺奪去了心神。
“要把他弄醒嗎?”
扶著他的Ben開口問道。
“不用了,幾分鍾後他自然會醒,真正的痛覺早就消失,半昏半醒的狀態裏感受到陌生的環境,理應是會很,驚喜才對。”他挑起不算濃的眉,漫不經心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