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身子再次僵硬下來,斂著氣息,垂下眼瞼。她清晰地感受到他清冽的氣息層層的撲灑在脖頸後方,這一瞬間,是不能動也不想再動了。
她眼神迷惑起來,他這一句沒有一絲波動的話語,卻是從未有過的讓人安定。
她沒看到上方的人的嘴角微微勾動,他的眼光一瞬不移的眼睛。
次日,天氣仍是荒涼的緊,空氣裏的冷冽不減。
早上來到艾艾住的醫院,四個人守在不算大的病房。
艾艾雙手後枕,偏瘦的身體倚在床頭邊的窗戶,蘇木走過去坐到床沿,看到的人麵部線條柔和,黑色的碎發覆住清晰的眉心,雙唇依舊有些慘白冷淡。
她一雙帶著慵懶氣息的眸子掃過眾人,最後停留在蘇木身上,抿著唇問道:
“昨天晚上的表演,驚豔到了多少人?”
蘇木不發一語……
小依從容地走去床沿,挨坐在蘇木身旁,雙目閃著靈動的光芒,開口:“何止驚豔,簡直震撼,這麼來說,她不動的時候靜止如山澗凝澀的山泉,閃動的時候靈敏輕巧如雪間掠過的麋鹿。 一雙嫵媚如絲的眼睛讓人回味無窮、欲罷不能啊……”
她竟然平平淡淡地說著,嘴角牽動著一絲笑容,眼光若有若無地瞟向一臉隱忍的蘇木。
蘇木微微一笑,所有的微笑轉到雙眸來,唇角悄悄綻開弧度:“某人要謹言慎行啊。”
“我這是在變相的誇你好吧!”
“嗯,你真直白。”
“總之,謝謝蘇同學解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
蘇木微楞,隻見她垂眸看起了小依在禮堂錄下來的視頻,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似乎是有感應一般,艾艾抬眸,放下手機,用手支撐在麵頰上望向她,嘴角微微勾動,神色淡然恬靜。
天蒙蒙亮,醫院裏白色的牆壁是一種冷淡陰鬱的色彩,延綿開去,這時候的窗外寂靜無聲。
艾艾微微抿著嘴唇,深色的眼眸裏閃過複雜的光芒,她第一次感受到這顆心再次跳動起來。
一直以來,她隻不過是具被奪去靈魂的軀體,對一切事物懷疑又抗拒著,也從不敢去相信人心。
所以,她習慣了自己一個人舔舐傷口,習慣了自己一個人承擔絕望,以至於差點快忘了被人關心的感覺。
雖然有點陌生,卻很讓人舒服。
艾艾終究是釋然地輕歎出聲,轉眸望向輕煙似的晨霧,籠罩著整棟樓,窗外的樹影若隱若現。
高 聳的十一樓裏。
一個麵容深邃的人垂手抬頭,刀削的麵容在窗簾的分割下,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微微側眸,看著微微垂首站在自己不遠處的來人,神情冷淡。
那是一道黑色的身影,一身風塵掩不住渾身的蕭冷。
“怎麼處理的?”
英俊男人不疾不徐地開口,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Yusen,他應該是活不了。”男人低著眉,立刻回答。
“我說過,你既然不肯走,就要聽我的,這裏不是法國。叫我俞少。”他從落地窗旁踱步坐上沙發,雙腿從容地交疊在一起,點點銀碎的光芒忽隱忽現。
“是。俞少。”
“還要我問第二次嗎?”他從沙發旁拿起玻璃水杯,骨節分明的手指環上杯手,神色有些不耐。
“阿生把他的食指弄斷了。”
“什麼?”男人環住水杯的手指不易察覺地緊了緊,隨意抿了口,放下杯子。
他微微抬頭,兩人的眼光在空中相遇,都沒有回避。
終究是輕輕歎出聲,他閉上眼後又緩慢睜開,緩緩道:“我既然答應留你在這,自然不會出爾反爾,隻是阿魚,這裏不是法國,也不需要再用以前的手段。我在這裏,隻有一個身份。你也是知道的。”
話語落下,俞斯言看著他冷漠的雙瞳裏夾雜著的一絲茫然逐漸褪去,再看已是凝重清明。
“對不起。我知道了。”
他抬起頭,卻是欲言又止。
“這件事想必也不可能息事寧人,以後小心點吧。”停頓了一下,那張俊美的是臉略顯困頓的疲態,“至於阿生,送回去法國吧。他不適合待在這裏。”
被叫做阿魚的人沉默了會,臉上的陰晴不定逐漸變得堅定,最終回答:是。
他隻需要記得,自己的命是Yusen給的,現在的一切也都是他給的,身在哪裏又有什麼關係?那雙渾濁的眼睛終是恢複清明,任何人都不能違背他。
“那我去了。”
“嗯。”
俞斯言修長的身影紋絲不動,臉上如出一轍的平靜,隻是這一刻,他的語聲含有無邊的疲倦與厭棄。
是自己想得太理所當然了,原本以為離開法國,便會與過去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