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厭吸了口長氣,咬著牙方拔起雙腿,走了出來,卻呆在那裏,說不話來。
那紅臉虯須大漢顯是沒了力氣,隻是看了看霍天厭,便擺擺手要他走開。
霍天厭呆立著好大一會,方回過神來,就轉身欲走開,聽得那大漢呼吸粗重急喘,又轉身走進前來,卻也不敢挨近,大了膽子道:“你怎樣了,我來背你如何?”
那大漢瞪了他一眼,方示意他走近些。霍天厭小心的走上前去,攙住大漢。大漢先是猶豫了一下,方將身子靠在了霍天厭肩上,拿手指了指樹林靠右的一個小山。霍天厭左手拾起大棍,將右手攙了紅臉大漢慢慢挪著上山。山兒不高,卻樹木參天,格外隱蔽。那大漢傷勢顯然不輕,說是走路,莫若說是挪。
好容易到了山頂,緊挨小道旁邊竟是一懸崖,離著另一座小山也不過幾尺遠,但向下看,黑漆漆的,卻看不到底。此時天色將亮,群星已悄悄隱去。突然,大漢身子一軟,跌在了地上。霍天厭見那大漢臉色慢慢發青,嘴唇也哆嗦不住,豆粒般的汗珠自頭上涔涔冒出,忙將他扶在一塊山石旁坐下。
那大漢咬著牙兒平了平氣息,將左臂的衣袖撕下,見那手臂傷口處腫起老高,已泛了紫黑色,罵了聲:“這幫龜孫子,沒旁的本領,偏要使些這樣見不得人的伎倆,卻還要稱什麼‘雪山五俠’,金四公子怎的什麼樣兒的人也收。”將衣袖撕了一綹,要霍天厭紮在傷口處。
大漢看著霍天厭想了一想,道:“小兄弟,我要你做一件事,你可答應?”
霍天厭竟不知如何作答,隻趕忙點了點頭兒。
大漢勻了勻氣,緩緩的從懷中取出一物,遞於霍天厭。霍天厭定睛一瞧,似是一卷畫兒,外麵用黃絹裹著:“此畫名曰《清明上河圖》,價值連城,你若有心為我辦事,將它設法交與高俅高太尉,聽說不日高大人便要到泰安城。你若不肯,便去找個官府或者有錢人家,也可換來幾兩銀子,總比落在胡人手中要強。”
霍天厭忙搖了搖手:“大叔,還是你收將起來。我扶你進城,找人醫治就是。”
那紅臉大漢搖了搖頭,哈哈笑了一下,緊接著卻眉頭一皺,顯是痛得厲害:“你若見到高俅大人,便對他言講,俺三年前在他手下是個偏將軍,喚作程浩,隻因喝醉酒在禁軍營中與人打架,殺死了人,被發配邊疆。後來逃到了北麵的大金國。那大金國的狼主有一位四公子,叫做完顏兀術,雖說才十七八歲,誌氣、才略過人,招攬了大批在大宋朝不得誌的一些江湖異人。在金國俺呆了兩年多,倒也逍遙自在。隻是俺看他金國狼主甚有野心,覬覦咱大宋的花花世界,因而總不打自在。兩個月前,金四公子為他的父王過壽誕,有一個叫作千手神偷吳飛飛的從大宋宮廷中盜走了這一幅畫兒,獻給金國狼主。這畫兒畫的是汴京城中景色,他番邦小國怎見過如此景色,金國狼主乘著酒興揚言終有一天,要入主中原。也是俺氣憤不過,才偷了這幅畫卷逃了出來。小兄弟,你若是能有緣見到高大人,務要他上書朝廷,提訪金國。雖說他國一再向大宋示好,要同大宋朝聯手對抗西北的大遼國,可萬萬小心他國狼子野心啊。程浩雖有罪在身,但不敢忘卻身為大宋子民,俺自問對得住祖宗,對得住大宋百姓。”
霍天厭聽了,頓時有了些豪氣:“壯士,俺霍天厭答應你便是。”
程浩停了一停,仰頭望天大笑了兩聲:“不料俺程浩奔波千裏,卻將這事兒托在了這小孩身上。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莫非是天意不成。”
突然,聽得遠處幾聲呼喝。程浩麵色一緊,便要霍天厭貼近些。霍天厭將身子附下,程浩在他耳邊道:“一會兒,你要躲起來,不管有什麼事兒,都莫要聲張。”
突地,卻見程浩抓起霍天厭,雙手一抖,口中吼了一聲,霍天厭便覺得身子直飛了起來,耳邊生風,等落地後,方發現自己已被拋到了另一個山頭。那大漢力道把握的很是恰當,霍天厭雖被樹枝擦到臉龐胳膊,卻也沒受什麼傷。霍天厭方定了神,便看見那山頂處飛也似的奔來三個人,離得有些遠,那三人的臉看不甚清,左邊一個身形高大,披頭散發,似是一個頭陀模樣,右邊一個枯瘦矮小,還有些駝背,中間一個似肉球一般,卻是一個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