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哦了一聲,連問:“卻是哪三人?”
竇之道笑了一笑:“這第一位自是當今的萬歲爺徽宗皇帝,這第二位便是高俅高大人,這第三位則是高府的大小姐高靈兒。”
諸人恍然若悟。
竇之道哈哈一笑:“上官兄弟有了這萬歲爺撐腰,自是膽子大了許多。在那山莊內潛心編寫那《江湖絕藝錄》,皇上也隻作兒戲,樂得看個稀罕。故而雖那書中有些叛逆之徒的名兒,朝廷也不責難,可說是恩寵備至了。”
白淨麵皮喚作蘇九插口道:“竇老先生,您老也算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了。以這上官兄弟的本領,這甚麼《江湖絕藝錄》當真有那樣值錢嗎?”
竇之道擺出一副敬仰的樣兒:“莫小看這上官兄弟,雖說《江湖絕藝錄》隻是傳言,外人並不曾見的,但絕非虛言。聽說這《江湖絕藝錄》共分拳腳、暗器、輕功、消息機關、用毒、醫術、內力、邪派、兵器九類,進不得前100名者,這二兄弟便不放在眼中。若能見到這本《江湖絕藝錄》,縱是草野莽夫,沒他本領,畢竟也能識得天下功夫,也可闖蕩一番了。”
眾人皆作羨慕狀:“這上官兄弟確是有些能耐。”
那賀三胖子突道:“竇先生,以您的見識,不知這甚麼絕藝錄上有無您相熟之人呢?”
竇之道臉兒突然紅了一紅:“說來慚愧。竇某也算知曉一二,隻是當今並稱‘天馬行空’的四大絕世高手,卻無緣得見。”
蘇九問道:“這甚麼天馬行空卻也常常聽到,但不知是何等人物?”
竇之道不屑的道:“這‘天馬行空’你也不曉,可見這泰安城中俱都是無見識之人。這‘天馬行空’乃當今天下四大高手,‘天’便是梁山匪首天王晁蓋,依仗轟雷霹靂掌獨步武林;這‘馬’便是鎮守長城防範女真人的邊關大帥馬逸飛;‘行’則是解劍山莊山莊莊主歐陽敏行,太虛劍法自是不世絕學;第四位就是汴京白馬寺前任方丈智空大師,數年前卻突地瘋了,不知所蹤。此四位但能得見,竇某平生所願。”說到這裏,臉兒愈發紅了,自忖便是真的見到,也未必理睬自己。
霍天厭聽那竇之道說的神采飛揚,心下竟生同感,暗想若能得遇這樣的高人,確是一大快事。
正自思想,卻見店外一陣嘈雜,自外麵來了幾個差役,為首一人一隻眼兒卻是瞎的,那隻獨眼寒光逼人,見者心驚,後麵用繩兒牽著一個乞丐,那乞丐約有30多歲,左腿卻是瘸的,差役在後麵不住的用鞭子抽打。
那獨眼差役進得店中,尚未開口,店掌櫃已連忙迎將上去:“呀,原來是三爺,各位官差辛苦,在小店歇歇。”
那獨眼差役止住:“李掌櫃,莫要張羅。我等奉上頭差遣,告知你一聲,近日泰安城要迎來朝廷重臣。我等也不敢偷懶,少不得要多跑跑腿。你這店中若看到可疑之人,要速報官府。倘若出了差錯,我們弟兄也保你不得。”
李掌櫃連連彎腰點頭:“是是是,小的記住了。”
那邊藍衫秀才紀子元站了起來:“噢,是林捕頭。各位兄弟,要不要飲上幾杯。”
獨眼差役拱手:“紀先生,公務在身,不打擾了。改日到兄弟家中敘上一敘。”接著向店內掃了一圈,那竇之道幾人都起身作了作揖,霍天厭和計兒也不敢多言,欠身哈了哈腰。
那差役們正要出去,突地那瘸腿乞丐一下支撐不住,摔倒在地,許是饑餓過度,無力行走。一年少差役舉足踢去,瘸腿乞丐低聲哭嚎,掙紮著欲起來,終未如願。
便在此時,樓上門響,出來一白麵書生,手持一約有一尺多長的折扇,後麵跟著一黑袍大漢,手中5個鵝卵大的鋼球骨碌碌的轉個不停。
霍天厭一看,正是前日進泰安城中來的聞家堡堡主聞天旭,前麵那個書生自是二當家藍亦非了。卻奇怪這黑袍大漢的手掌卻比尋常人大了一圈,以那球的大小,換作旁人,若能托了四個鋼球,便已不易,這聞天旭卻可在掌中輕巧的轉個不住。
笑書生藍亦非下樓含笑道:“各位上差辛苦,在下藍亦非,我大嫂聽得外麵人哭,著我打聽一下,但不知此人犯了何罪?莫怪我多嘴。”
獨眼李捕頭倒有些見識:“咦,兄台莫非便是聞家堡的二當家麼,那位不必說,自是赫赫有名的‘黑白雙俠’的聞堡主了,兄弟們久仰俠義之名,今日不想竟有緣一見。在下泰安縣捕頭李龍,弟兄們抬愛,起了個綽號獨眼神捕,其實難當。”
藍亦非笑答:“正是藍某和兄嫂二人到貴地有些閑事,還望多多關照。”
獨眼李捕頭忙道:“不敢當。人說笑書生為人和善,果然不假。”接著又奉承了聞天旭一聲:“當年聞家堡黑白雙俠行俠仗義,我等兄弟實是敬仰的很。”聞天旭也在後麵點了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獨眼李又道:“兄弟等因上官吩咐,這泰安城要迎接朝廷大員,必要對地方上查點一番,萬一有那江洋大盜搗亂,慢說我等這些小差,便是那泰安知府恐也保不住那頂烏紗。再說那朝廷派重臣到這泰安來,實是咱們這些百姓的莫大恩寵,總也不能失了咱泰安百姓的麵子,故而上司發下話來,這城中留不得一個叫化、流浪漢。弟兄們辛苦些倒也沒啥,隻求保一方平安。”
藍亦非剛要答言,便見樓上聞夫人開門出來,輕聲道:“這人卻也可憐,又不是什麼響馬、盜寇,不若趕他出城,留一條生路吧。”
獨眼李似乎有些為難:“我們兄弟們今日有福,竟能見到聞夫人。倒也不是弟兄們心狠,實是上司吩咐,再說這些叫花兒若討不的飯來,少不得會做些打家劫舍的勾當。倒也沒有冤枉他。”
那藍衫秀才紀子元看有人出頭,也道:“李捕頭,這人不是那個終日在菜市場要飯的瘸子王黑臉嗎,縱借他幾個膽兒,諒他也不敢去殺人放火,還是趕他出去,省得過幾日死了,還要給他墊幾個銅錢埋了。”
獨眼李倒也豪爽:“其實兄弟們也是心腸軟的,不過是當差之人,身不由己。也罷,老錢、孟大,你們兩個就把這瘸子押出城去,趕得遠遠的。”
老錢、孟大答應一聲,便要拖著那瘸腿叫花兒往外走,卻被聞夫人喊住,叫店小二取了兩個饅頭與他吃,那瘸腿叫花兒千恩萬謝得去了。
那獨眼李又向聞、藍二人寒暄兩句方才離開,聞天旭聽得樓上咳聲又起,心疼愛子,連忙上樓回屋。
霍天厭看那聞夫人與那瘸腿叫花兒幹糧,思忖這位夫人心腸倒也不錯,可偏偏好人反有惡報,暗自祈求希望那病兒快些好將起來。
這時,便見那老江湖竇之道似乎未曾認出那聞家堡黑白雙俠,很是有些失麵子,哈哈一笑:“哈哈,竇某真的老了,竟連赫赫有名的黑白雙俠也認不出。”
蘇九抬頭望了望上樓進屋的聞家幾人,問道:“噢,但不知這什麼黑白雙俠有甚能耐,不過那夫人卻也美貌的很。”
竇之道噓了一聲:“切莫亂講,這黑白雙俠可招惹不得啊。現如今的最是有名的三莊,你們可曉得?這頭一個自是江北的祝家莊,第二個則是蘇南的清風寨,這第三個便是你等近日所見的聞家堡。傳言這聞家的祖輩原是前朝李存孝的馬童,可見這英雄跟前便是那燒水、飼馬的也非等閑人物。”
霍天厭因那聞夫人待那瘸腿叫花兒不錯,心下對那聞家生了興趣,不由問道:“這李存孝卻是什麼人物?”
竇之道見人問話,卻也不惱,倒有一副老前輩的樣兒:“這李存孝乃是前朝晉王李克用之義子,人稱十三太保、打虎太歲,真有萬夫不當之勇,曾僅帶十八騎殺入長安,那黃巢怎生厲害,聽得李存孝的名兒便魂飛魄散。人言這李存孝每逢交戰,馬童均帶兩騎馬相從,常於酣戰處換馬,上下若飛,正所謂人正戰歡,馬已無力。”
霍天厭聽得有些癡狂,輕聲對計兒道:“這不是好比咱聽那說書人口中的趙子龍、關聖爺嗎?”
計兒方欲答言,卻看那竇之道啜了一口茶,有張口要講,便把話兒咽將回去。
竇之道作可歎狀:“可惜李存孝這等英雄,卻遭奸人陷害,那晉王李克用也不辯真偽,隻令這英雄無好下場。那李存孝被施了車裂之刑,五牛分屍,好生悲慘。”
眾人聽了,也唏噓許久。
停了片刻,竇之道又作豔羨狀:“聞家堡首代堡主便是那打虎太保的馬童,傳說隻學了李存孝武功的一成,已可名震一方,可見打虎太保確是不世奇才。”
霍天厭忍不住揮了揮拳,輕輕擊在桌上:“計兒,可見貧賤也非天定,像這出身卑微之人終也可做一番驚天動地的事兒。”
計兒知他呆勁又起,隻笑了笑,卻不反駁。
霍天厭還要再聽下去,卻聽外麵一陣喧嘩。那賀三胖子嚷道:“咦,耍獅子的來了。”便有幾個人奔出門去看。
計兒最喜熱鬧,招呼店掌櫃結賬,便拉著霍天厭去瞧。
那天厭本也是同樣脾氣,出店來看街上已多了許多耍把式的,顯是官府招來欲擺樣兒讓那朝廷的什麼太尉瞧的。二人一時不知看些什麼,左瞧一眼,右看一眼,一時竟似把眼兒看花了一般,思想便是那汴京城不過亦如此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