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天黑了,又亮了,不變的是風中的豐姿。

好像一天一夜了。

忘情崖上情難忘。

他坐在崖邊,扶手撐著腦袋,麵上一片清霜。身後的絨草上有一灘暗色的血跡,他不敢想,卻總忍不住想起年幼時的她。那時候的她,也是如他此時的姿勢,托著腦袋,仰望天際。稚嫩的臉,倔強又蒼涼的杏眼,閃閃的,卻沒流淚。小小的肩膀,細微地顫動著,可卻倔強地麵對著所有的磨難。於是,接下來的十餘年,他總忘不了那顫抖的肩膀,總忘不了。午夜夢回,猛然想起年幼的她,想起要對她好,告誡自己要保護她。可是,傷害卻成了彼此的習慣。

心髒的深處傳來了尖銳的刺痛,狠狠地,他卻露出了兩天來最溫暖的微笑,轉身,踏著清風而去。

一陣風過,隻留餘溫。

有些事隻是暫時的,隻要活著,活著就好。

“小姐,您說那個賤丫頭都消失一個月了,還沒有回來,連王府派出的暗衛都沒消息,會不會她已經?”清王府的百花園中,牡丹獨占鼇頭,丫環靜兒看著自家小姐穿梭在牡丹花間,暗紅的薄紗逶迤一地,仿若牡丹仙子降臨。

“最好是這樣。”姬玥微低著頭,輕輕地笑著,伸出一隻手,扯下那支探進牡丹園中的野薔薇。微微刺痛,牡丹園的那頭清王長身如玉,玉般的麵容雅致卻又不羈,暗黑的眼眸遙望而來,如夏夜空中的黑幕,黑沉沉的望不到邊,卻閃著最璀璨的光芒。她就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好似也在看向她,她的心裏頓時開出了花,又有些驚慌無措。

“啊,小姐,您的手都流血了。”

流血了,姬玥卻感覺不到疼痛。那端的人終於向著她走來,近了近了,執著她的手,好溫柔好溫柔。他的眼神迷惑著她,他的紅唇勾引著她,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躲在爹爹的懷裏,看著弱冠少年恭敬地向著爹爹拘禮。她從來都沒見過如此般的少年,豔若桃李,謙遜卻自信,俯笑間,天下盡收袖中。隻是他很少笑,隻是他不知道曾經有個小女孩偷偷地看著他,偷偷地仰慕著他,隻是這些愛慕卑微暗淡,她委屈自己成了他的妾。

爹爹無奈的歎氣,她管不了,也無心去管。她隻是想,就算委屈也沒什麼。她隻是想要他們能夠走近一步,再走近一步,不再是遙不可及的距離。

隻要努力了,總會有回報。姬玥從來都相信這個道理。

隻是有些事情不是走近一步就能解決的,她想走近,可是他卻總站在她視線看不到的範圍。怎樣的距離才算近,她最終成了他的寵姬,三千寵愛在一身,可是是這樣嗎?

虛假?還是真實?

在那些充滿回憶的日子裏,她卻發現自己一直走,一直走,卻走不到他的心裏。

他們之間總橫亙著一些東西。

比如說那個丫環,那個他一手栽培的丫環,他給了她猶如小姐般的權利和尊榮,他信任他的丫環,這些事實曾一度逼瘋了她。那個丫環失蹤了,他消失了一天一夜。回夫後,雖言笑晏晏,可她總覺得有些東西不一樣了,她感到了不安。

冬天,都城的冬天總是冰雪紛飛,往年她總是呆在自己的府裏裹得像要冬眠的動物,或者跟著母親南下渡過這個寒冷的季節。可是,當她踏進清王府的大門,一切都變了。這裏繁花似錦,她不得不逼著自己做他最美最嬌的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