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天光穿透稀疏的樹丫,碎成無數片落在易生的臉上,大片的光斑沒能讓他的臉變得奇怪,反而平添了幾分光彩。
在陽光的照耀下,他的臉部線條愈發清晰,就像是他此時看到的前景,這讓他的唇角漸漸翹了起來。
胡靈對牧雲的看法暗生了幾分改變。
還在一年前的夜裏,對方暴起殺人,毫無聲息的以劍刺穿她的肩頭,在此之前,胡靈還是作為他們的救命恩人,將他們帶出三法司的重圍。
那時候,胡靈便覺得牧雲是一個冰冷無情,殺人如麻的人。
後來,她隻憑牧雲一句話而做了那些事,背叛了血冥宗,全是因為胸前的那朵茉莉花。
讓她整日惶恐不安的,是害怕自己生出些許反抗之意,便會被那道劍意給當場斬殺,甚至於靈魂都會被一同絞滅。
她害怕那道劍意,確切的說,她很怕牧雲。
可今日之後,胡靈覺得對方並非冰冷無情,不解人情的魔頭。
這種感覺像是春風拂麵,即便經過一夜驚而又險的事情,少女體內的暖意也無法抑製。
易生也是如此,雙臂和嘴角的笑容,竟有些無處安放。
牧雲看了易生兩眼,發現他的氣息非常駁雜,說道:“你這些年的修行實在有些糟糕,要警醒些了。”
事實上,這也是令易生焦慮的事情。
他在離開昭雲山後,發現了許多事情,學的太雜,氣息也變得太雜,彼此容易衝突,影響修行。
而牧雲則看的比易生更透徹。
或許他能在未來不久能順利回到昭雲山繼續修行,但現在麻煩卻很多。
易生的極炎道法曾經被廢過,靠著妖丹與血冥宗秘法才重獲新生,其後又隨著裘老先生學了數年的東來劍法。
更為重要的,易生的妖法,妖丹,以及東來劍法都不同程度煉至深處。
這些都是世間最高深的道法,問題在於體係完全不同,正邪殊途,根本無法同時存在。
現在易生境界還不算太高,暫時感受不到弊端,甚至會顯得要比同等修為的修道者強大很多,但隨著修道時間增加、境界提升,總有一天會出事。到時候這幾種不同道法相互衝突,他輕則經脈再斷,甚至可能直接灰飛煙滅。
如果易生現在的境界再低些,昭雲劍峰或者真的可以幫助他重新來過,現在則有些晚了。
“我也發現確實有問題。”
易生不知道牧雲的心裏在想什麼,認真說道:“請公子指點。”
放眼整個天府大陸,能夠解決易生修行問題的便隻有幾處。
大永那隻鎮殿神獸必然不會為此事而輕易出手,妖域那邊能夠以更強大的妖法鎮壓妖法,牧雲對此卻不熟。
如此看來,便隻有南海諸島那些牛鼻子道人的手段,和西域佛門大雷池的洗禮和淬煉,能夠解決易生其本身修煉的體質問題。
南域下方便是南域,西域則離得很遠。
如今他在燕國的行事已然了結,燕王一旦動怒,他自是要暫避鋒芒,正好借此機會,去往南海。
牧雲就他的身體情況問了幾句,易生老老實實做出回答,一點都沒有隱瞞,然後提出在修行方麵遇著的困惑,牧雲隨意給出答案,卻給他帶來無限好處。
就像回到很多年前的南山鎮一樣。
想到這些問題,牧雲微微點頭:“想要在最短時間內解決掉這些問題,便要離開燕國。”
易生暫時沒有回到昭雲山,如今又脫離海州城和血冥宗,便屬於無名無派,那麼自然對此無異議,公子去哪便跟去哪,就像很多年前一樣。
胡靈則是要跟著易生,自然也就隨著易生的意見。
許清月則微微有些意見,皺起眉頭。
牧雲看著她說道:“為何?”
許清月看了牧雲一眼,說起此前她和易生談起的那些事情,還有那隻鬼目雕,說道:“我們得先回昭雲山看看。”
聽到鬼目雕三個字,牧雲神情有些異樣,數年前他在深山中遇到過那隻鬼目雕原來正是騰玉山豢養的。
“也好。”
牧雲沉默了一會,說道:“那便先回昭雲山去看看。”
天光傾瀉而下,被暴雨洗禮一夜的後山則顯得有些蕭條。
牧雲將目光落在沐如煙的屍體上,伸手虛空一抓,一件空間法器自他腰間飛出落在手中。
啪!
一道金色火焰在牧雲指尖出現。
“去見見你的那些兄弟吧。”
火焰飄至沐如煙屍體前,燃起熊熊火焰,很快便將沐如煙燃成灰燼。
牧雲看著隨風而逝的青煙,沉默了會兒,笑道:“那位國師自稱算盡天下,將你,沐如煙,燕王,安陽王,還有我和許清月都算進了這盤棋局中。”
“可曾算到今日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