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停了,夜很快便要退了。
可風有些冷。
經過一夜暴雨的衝刷,血腥氣味並不重,大部分血水則是流進了土裏。
就像沐如煙空洞枯萎的屍體一樣,未來很長的時間都將長埋大地。
場間滿目瘡痍,樓閣被摧毀了半數,後山的草木,山體不同程度的被毀壞,漫山的劍意早已歸於平靜,卻將驪山切割得四分五裂。
胡靈以妖元將渾身的水漬給蒸發,臉色很不好看,她的修為尚淺,還在破妄境,硬生生承受沐如煙一擊,她的傷勢要顯得稍重一些。
易生的視線反而不在她身上,而在數十丈外周身開出一道青蓮的白衣少年身上。
此前,牧雲的劍袍盡毀,露出滿是淤傷的肌膚,渾身血跡,顯得很是狼狽。
直到他吞噬了那顆道種後,身上的淤傷竟以難以想象的速度修複著,烏青的地方逐漸呈現出白玉般的色澤。
很快他的目光落在靠在大樹旁的那個倩影。
事實上,在昭雲山上時,他與對方見麵的次數並不多,沒有太多的交流,更談不上熟絡。
但他知道此人與公子的關係。
易生站起身來,開始撿拾地上的幹柴,然後一邊問道:“這些年,過的怎麼樣?”
終於打破了淩晨的寂靜,胡靈則知道這句話並不是問自己。
夜風有些涼,許清月將衣衫團緊一些,擺手說道:“一言難盡。”
易生想起某件事,看著胡靈說道:“這位是......”
許清月則擺了擺手,說道:“無需介紹,很早便認識。”
胡靈臉上剛剛露出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易生不知如何回應,低頭拾柴。
幾分鍾之後,一堆幹枯的樹枝在山洞間高高的堆起,沒什麼手藝可言,卻也能看得出動手者的些許經驗。
隨後,易生伸手在眼前打了一個響指,一團赤色火苗在他的指尖出現。
許清月看著那團火焰,有些詫異,她沒想到,這些年易生又重續了筋脈,凝了妖丹,另辟蹊徑,竟也修了劍法。
唯有破妄境之上的劍修,才能以真元凝結劍火。
嗖!
一聲輕響,赤色火苗落在了一堆幹柴上。
劈裏啪啦的脆響過後,原本幽暗的場間突然間被照亮了,殘破的後山被照的輝煌異常。
同時,也照亮了三人微白的臉蛋。
心中驟然升起一股暖意,許清月看了牧雲一眼,情緒回緩些許,問道:“你呢,這些年怎麼樣?”
事實上,說起易生的事,遠比許清月所言的一言難盡更為難盡。
這句話有些拗口,但不難理解。
一位正道修道者,遭遇某位師兄的暗手,爆發體內心火而入魔,斷了修行路,逐出山門,成了一位廢人,那一年多的滄桑誰能理解?
直到後來,沐如煙和裘老先生的招納,以血冥宗的妖法練了妖丹,重續筋脈,再次踏上修道路。
五年來,他幫無恩門做了很多事,殺了很多人,但大部分時候卻在那處府邸的靜室內整理一些無恩門的檔案。
這五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也是最抑鬱的五年。
幸好,他後來遇到了胡靈。
幸好,他熬了過來。
聽著易生從容的敘述著這五年來生的事,許清月的臉色卻並未有那般從容,皺眉問道:“騰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