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血濺丹陛(2 / 2)

帝國軍隊不會放棄,他們的尊嚴不允許他們放棄,即使麵對如狂浪般撲來的敵人,仍緊握手中的戰刀,全力抵擋。就像籠中鳥,從不思考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風沙四起,席天卷地、飛石如雨,睜眼如盲,隨著城上將軍的一聲令下,數萬支利箭便齊唰唰落下,不分敵我,不辨良蒂,頓時聲聲哀嚎、震耳欲聾。但帝國軍人眼中毫無驚愕,任利箭穿透自己的胸膛,穿透同伴的頭顱。眼前是值得尊敬的敵人,足以讓對方拚盡生命作戰的敵人。

他們的刀刃卷崩了,他們的手被砍斷了,他們的腿被抱住了,但他們能做的還有很多,撲上敵人,拚命廝咬,哪怕是在給同伴爭取時間,也要拚命拖住敵人前進的步伐,拔出同伴胸膛的戰刀,頓時滾蕩的熱血濺滿全身,但還沒等睜開雙眼,已將戰刀向敵人砍去。

拓跋尊揮刀行於戰隊的最前方,耳邊充斥著呐喊聲、廝殺聲。太陽和運氣都曾背他而去,而他一直在黑暗中摸索前進的方向。他不再是井中觀望的那個孩子,聽著那一句句的叛後逆子。他將成為勝利者,為這場戰爭劃上句號的勝利者。

莊嚴肅穆的金鑾大殿上,頭戴黃金冕冠,身披五爪金龍蟒袍的男人坐於大殿正中央,聽著外麵越來越近的廝殺聲,男人對著身邊的人緩緩說道:“梁公公,別人都走了吧,你怎麼還不走。”

“回陛下,老奴還沒到換崗的時候。”伴隨這座王朝起起伏伏四十年的梁公公清聲回道。

男人沉寂了片刻又問道:“那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梁公公望了望漆黑的窗外隨即回道:“回陛下,大概酉時了。”

男人眯上了雙眼,似在回想十五年前的那天,也是在這個時辰,同樣是狂風呼嘯、黑雲壓城的傍晚,自己新手殺了同族的二十七位兄弟姐妹,渾身沾滿他們的鮮血,腳下踩著他們的屍骨一步步走上這個高位的,午夜夢回時,他也曾問過自己後悔嗎?但結果是,他不後悔,就如他明知有去無回,還是將親生的兒女送去了白慕關的狩獵大會。指腹摩擦著身下空闊輝煌的龍椅紋路,他象嬰栗般迷戀著它,而現在,他將永遠留於此地。

哢嚓……高大的殿門被霍然推出,寒風頓時灌滿華麗的大殿,握著還在滴血的戰刀,拓跋尊頭發淩亂,身上浸滿敵人和自己的鮮血,目光凝聚,一步步的邁向殿前。

龍椅上的男人睜開了狹長的雙眼,望著台下目無表情的拓跋尊,悠悠說道:“上次見到你的時候,還是在你滿月的慶晏上,當時的你還在弟妹的繈褓裏,沒想到時隔近二十年的相見,你竟長成可以顛覆世代的男人,朕很欣慰,就讓朕看看你能給這個國家帶來怎樣的重生吧。”

拓跋尊依舊麵無表情的望著他,靜靜傾聽著一代君主的臨終遺言。久久,他提起手中的利劍,以左手握住劍柄,下一秒隻見一道銀光閃過,劍已向大殿正前方坐著的男人胸膛刺去。時間像凝滯一樣,男人沒有做出任何動作抵抗,而是緩緩念道:“舒穆祿沅兒,我終還是敗在了你的手上。”

玄魏四十二年七月亥日,逢霍年,邪教亂,天下賢良,各為其主。仕不讀,民不耕,褚禮敗廢,皇權名存實亡。先帝已廢太子之子,拓跋尊,洛安兵變,揮臨皇城,激戰一日,酉時,皇帝崩,時年四十五,年號“更慶”。

“皇帝駕崩——”梁公公自金鑾殿高聲喊道,值完了自己的最後一班崗。

拓跋尊提著玄魏皇帝的頭顱緩緩步出金鑾大殿,傾盆大雨瞬間驟降,衝洗著滿城的鮮血與罪惡,綠林戰士們高舉戰刀,宣示勝利,和身邊還活著的戰友擁抱呐喊。而帝國軍人也放下了戰刀,眼神空洞,踉蹌跪下,顫抖著叩別了他們的君主。

當日一戰,綠林軍二十萬大軍傷亡過半,帝國軍隊前後投入戰場四十餘萬將士,戰後清算隻餘五萬。

農民起義,各地藩王製分崩離析,名存實亡。駐地守軍共計數百萬將士,幾乎全滅,百姓損失何止千萬。

玄魏境內一片狼籍,百廢俱興。使稱——聖使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