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華謝長華謝長華……滿耳滿腦都是她的名字,她快死了,她爸爸已經死了……
身邊有兩個護士從她身邊經過,低語:“二十三床的病人怎麼辦?她爸爸是綁架犯,已經被警察擊斃了,可是別的親屬又不肯過來。”
“小姑娘怪可憐的……”
“就是,病得這麼重也不哭不鬧,怕她爸爸沒錢,老是吵著要回家。”
“今天主任說日子可能已經不多了,再不續費就隻能停藥了。”
“唉。”
笑笑的眼睛一陣酸脹,淚水在眼眶裏轉了又轉,回憶自己在那間狹小陰暗的房子裏對那個男人發誓:“我一定會救她,你相信我,隻要放了我,我一定救她!”她暈頭漲腦地離開病房,坐到醫院的花壇裏發了半天的呆,那個人已經死了,她的承諾還需要兌現麼?小女孩安靜慘白的臉像強迫放映的錄像帶一樣不斷在麵前重複,刺激得她的心幾乎要跳出心腔,一條命呢,這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啊,隻要她肯施以援手,她就會活過來。
過了半晌,她騰地站了起來:“我要救她,一定!”
笑笑一直在林以墨病房外麵挨到晚上,等他睡醒了才磨磨蹭蹭進去,他旁邊的桌子上擺了個空碗,估計吃了點東西,精神好了許多,氧氣罩也拿了下來,正靠著床頭翻一本書,看到她進來笑了笑:“去哪了?這本書很有意思,你來念給我聽。”
笑笑蹭著牆角走過去,瞟一眼那薄薄的綠色封麵:“《小王子》?童話?”
“嗯,大人看的童話。”
笑笑這時哪還有心思看童話書,她不敢抬頭,一鼓作氣說到:“我們救那個女孩好不好?”
林以墨啪一聲把書合上,眼裏頭先的笑意消失無蹤:“我說了我拒絕!”
笑笑看著他冰冷的表情,血一下衝到臉上,她衝他嚷道:“才三十萬而已!可以救一條命的你知道不知道?”
“三十萬……而已?我為什麼要救她?”
“我答應了他……而且如果不是我,他不會死……”
“那是權宜之計,可以完全忽略!他的死活關我們什麼事?直接導致這件事情的原因是他非法禁錮,俗稱綁架,這已經是非常重的罪!你腦子是不是糊塗了,聶笑笑!去跟一個綁架犯兌現承諾?”
笑笑發了一陣呆,她知道他說得有道理,可是自己良心的這關該怎麼過?
她低著頭,細聲說道:“這錢我自己出,你當暫時借給我……小墨,我們也稍微想想別人好麼?你知不知道那孩子睡的位置,隻有你這間病房的十六分之一大,心髒病最忌諱吵,一有聲音,我就看她在發抖……”
林以墨蹙著眉頭看她,眼中滿是厭惡:“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邏輯!我享受的一切,是我自己賺回來的,如果別人想和我一樣,就應該付出跟我一樣的心血!難道因為我的病房比別人大,就應該去施舍給他們麼?難道因為我有錢,就該被別人要挾麼?難道因為我開賓利,就該被綁架麼?你口中那個因為你的錯誤而死的男人,為什麼會落到現在這種境地,是什麼導致他不能救自己的女兒而要去犯法?歸根結底,是他自己的無能!麵對困境隻會喝酒、綁架、憤懣的男人,活著幹什麼?如果他現在還能夠站在我麵前,我會冷冷地告訴他,他就該去死!這種人隻會對別人羨慕嫉妒仇恨,從不問問自己做過什麼,他們一廂情願地認為貧困不是自己造成的,一切都是別人的錯,統統賴在別人身上。”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頓時精疲力竭,卻還要堅持說完:“你為什麼還要去幫他?那些不相關的人在你眼裏總是這麼重要!”
笑笑張口結舌看著他,眼淚一滴滴掉下來,像一朵朵淒豔欲絕的花:“我從來都說不過你,你永遠都有道理。我沒想過要扮偉大做聖母瑪麗亞,我隻是不想和你一樣晚上睡覺做噩夢。”
她靜默一會,繼續說道:“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本事,你愛的這個我,也根本就是你嘴裏那樣無能的人。可是,如果有一天,你躺在醫院裏,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死的話,我也會去你最不齒的事!因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