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夢(1 / 3)

玲瓏夢

望斷天涯路

“天涯在哪裏?天涯是不是家?沒有了歸路。去尋找天涯。”江若慷慨而歌,那時他還不認識玉玲瓏。

“有時我在想,在這塵緣中艱苦卓絕跋涉者的旅人有著什麼樣的思想和感情。

“雖然這個世間有著無數景象,可是,我卻知道那些跋涉者是永遠的那麼的寂寞地走在無人的古道上。他們脫略了凡塵間的種種世俗,有著的是屬於自己的卓然不群的意誌。

“塵滿鬢,霜滿鬢,卻不知道那些徘徊於天地間的旅人鬢間沾染的是憔悴還是別樣的滄桑。最後,如旅人一般,留下的是一首歌曲,一個傳奇,抑或什麼都沒有留下,都已隨風而逝。”玉玲瓏擎著酒杯,一樽清酒祭奠我如夢一般的人生。

“娘,喝粥。”洞庭湖畔的小鎮,玉玲瓏捧著一個木碗,碗中盛著的是零星的米,稀薄的根本不能稱之為粥。一個婦人坐在榆樹下,麵前放著一大盆的衣服。她愛憐的撫摸著玉玲瓏的頭,苦笑著接過碗。

這一年,玉玲瓏剛剛十歲。

他們從長安來。玉玲瓏還記得長安的雨,長安的街。長安的雨很瘦,長安的街很方正。玉玲瓏非常不喜歡長安。她討厭哪種方正下掩蓋的肮髒和齷齪。不過這時的玉玲瓏並不明白這種肮髒和齷齪。娘親曾是長安府軟紅依翠樓的頭牌。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曾經的繁華和繁花,最終也抵不過心中的情愛。娘親雖是青樓女子卻有著別一種的剛烈。拚盡一生休,盡君一日歡。可是。玉玲瓏應該稱作父親的沈姓男子卻在娘親毀麵自贖的時候拂袖而去。那時,玉玲瓏已經四歲了。她見到了娘親的舞,讓天地驚豔的舞。

從長安到洛陽。娘親講述了有關這兩座見證了關中的繁榮和輝煌的城市。洛陽的牡丹,國色天香。

然而飄泊了許久,最終在這洞庭湖畔停留下來。玉玲瓏看著娘親染滿風霜的雙鬢,不明白這種厭倦了紅塵的雙眼中的悲哀,不明白這洗盡鉛華是棄婦的無奈。等到她終於明白的時候,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玉兒,你吃過了嗎?”娘親低頭喝粥。

玉玲瓏點點頭,“嗯。”她坐在木盆的旁邊幫忙。

“玉兒她娘,看見我家那臭小子沒?”鄰家的大嬸道。

“沒有!”娘親微笑。

大嬸看著娘親碗中的薄粥道:“你們怎麼又吃這種東西了?”

“沒事。家裏就剩這些米了。等明天就能拿工錢了。”

“真是的!玉兒正長身體呢!唉!走,玉兒上大嬸家吃頓好的。”大嬸向來是這樣有口沒心的。玉玲瓏知道她的好,多年來就是在這樣的嘮叨中度過的。其實,玉玲瓏也常想為什麼自己就沒有父親?娘親每每到這時隻是告訴她幸福是自己爭取的,而不是寄托在別人的手中。我的命在我不在天,更不在人。

“好嬸子,你不是去找離哥哥嗎?”玉玲瓏笑道。

“噢,我都忘了。”大嬸邊走邊說,“晚上一定上嬸子家,嬸子給你煮兩個雞子。”

“知道了。”

“陸嫂,這些年多虧你了。”娘親說道。

“玉兒她娘,這話你說了多少回了?咱姐倆誰跟誰啊。”說完又到處找她兒子去了。

“蘇……蘇……”

“出來吧。你娘早走了。”玉玲瓏道。“你又惹什麼事了?”

“什麼叫又惹事?我就是……”陸離從懷中取出一個鵝卵石,“送你的。”

玉玲瓏一愣,“離哥哥,好漂亮,謝謝。”

傍晚的時候,玉玲瓏母女倆人來到陸家。正見到陸離捧著四碗飯出來,“玉兒,你們來了!”陸嫂從廚房中出來,“行了開飯了。”桌上擺了三道菜,有兩個煎雞蛋。

“太棒了!”陸離夾了一個雞蛋給玉玲瓏。

四個人圍在桌邊邊吃邊聊。這時門外有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誰啊?”陸離嘴裏含著飯喊道。“開門!”竟然是男人的聲音。陸離跳到門前,“幹什麼?急什麼急?”打擾了他吃飯自然沒有好臉色。打開門,門外站著兩個男人。一個是錦帽華服,身上圍繞著一種冷漠的氣息。“誰啊?”陸嫂喊道。陸離不等回話,就這個男人道:“一個故人。”陸嫂聽到此人的聲音,勃然變色,“是誰?”男人道:“你連我都忘了?”

“你怎麼來了?這不歡迎你。”陸嫂的聲音中充滿著慌亂。

“你歡不歡迎我沒有用,這就是離兒吧?”男人仔細打量著陸離。“我是找我兒子的。”陸離詫異的回頭看向他的母親。

“這沒有你的兒子。”陸嫂叫道,“臭小子,關門送客。”最後一句竟有一種威嚴。“噢。”陸離應聲,“出去,出去!”陸離推那個男人,去被另一個拎在手裏。“放開。”陸離氣急敗壞的亂打亂踢。“放開他。”玉玲瓏的母親喝道。她站起來走到男人的麵前,“陸少陵?是吧?”男人一愣,“你怎麼知道?”他微微冷笑:“我是來找我兒子的,這沒你的事。”

“你不是早就不要他們的嗎?”

陸少陵冷冷的打量著她,目光凝聚在她臉上的傷疤,忽然笑道:“我還當時誰,你不就是紫淩霄小姐嗎?”

“果然是姊妹情深。你是投奔她來的吧?”

“放開陸離。”紫淩霄伸手拽向隨從。隨從手腕微翻迎上她的手,她不及變招向後急退躲開隨從的攻勢。陸少陵道:“班門弄斧,可笑可笑。用不用借你一柄劍?”

紫淩霄明白自己的功夫隻是花架子,這種小巧的近身對攻,對付的隻有些不會武功的人或許才有希望獲勝。當年所學隻是劍舞,即便手中有劍,也必不是這人的對手。“無論如何也要救陸離。”紫淩霄暗道。

“啊!”那個隨從突然大叫。陸離正咬著隨從的手腕,隨從抖手想要把他甩出去。另隻手拽著玉玲瓏,因為玉玲瓏咬著他的小腿。“唔。”陸離被陸少陵在後背拍了一掌,一股暖氣直竄心頭不得不張開嘴。玉玲瓏則被隨從踹了出去,撞在院中的樹上。樹葉紛紛落下撒了她一身,玉玲瓏咬著牙站了起來,連一聲也沒吭。

陸嫂撲了上來,卻被隨從擋在三尺之外。“走!”陸少陵道。他抱著陸離退出門外翻身上馬。隨從將陸嫂推出幾尺,陸嫂撞在桌角。紫淩霄扶住她,卻發現她氣息粗重,臉色紫青。

紫淩霄沒注意玉玲瓏一言不發的追了上去。陸離在馬上不停的折騰,叫道:“娘!!!”玉玲瓏跑到小道上,繞道出村的必經之路上。當她擋在陸少陵馬前的時候,陸離趁陸少陵一愣之際掙脫他的手從馬上掉了下來。“丫頭。你還好吧?”陸離扶著玉玲瓏。玉玲瓏喘著粗氣,眼淚不停的留了下來。她一邊搖頭,一邊喘著粗氣,說不出來話。

陸少陵仔細的打量著玉玲瓏,見她梳著兩個小辮,由於長時間的奔跑臉上的紅暈顯得十分健康。一雙明眸,黑白分明,透著一絲的藍瑩瑩的,仿佛是天上最明亮的星,又似乎是最深邃的海。

“丫頭,跑啊。你發什麼呆?”陸離趁著陸少陵發愣的機會,他拉著玉玲瓏叫道。

“又跑?!”玉玲瓏有種要命的感覺。

兩個人鑽進樹林中,憑借著對這個地形的了解飛快的竄入轉眼間就消失在樹林中。

“爺?”隨從追了上來叫道。

陸少陵看著那片樹林不禁莞爾。多年來陸少陵都想要個兒子,他的正妻隻是給他生了四個女兒,然後就不能生育了。妻子的娘家是江湖上有數的世家之一,他是依靠妻子的勢力在江湖上崛起的。所以,他多年來沒有取妾。現在,為了尋找一個繼承人才找到多年前的私生子。

陸離的性子向來是桀驁不羈的,正合陸少陵的要求。

“追!”陸少陵微笑的說道。

“快點。”陸離衝玉玲瓏叫道。

“催什麼催?”玉玲瓏沒好氣地道。“他們要追的是你又不是我,要不你先走吧。”

陸離突然回過來扶住玉玲瓏的雙肩,“丫頭。你先回去。這裏沒有你的事。”

玉玲瓏點了點頭,回頭向相反方向跑去。她在心中暗道。“離哥哥,我先去把他們引開哦。你一定要安全的回去。老天!你一定要保佑我哦。我要他們困在亂石陣,不過一定讓我可以出來噢。”

陸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丫頭!咱們一定逃得掉的。你一定要安全的等我回去。”

玉玲瓏迎著陸少陵追來的方向快速奔跑,周圍的樹木沙沙的響。玉玲瓏聽到那個隨從叫道:“在那。”玉玲瓏心中一陣的開心,朝亂石陣跑去。玉玲瓏知道這亂石陣是鎮上的禁地,多少年來誤入這裏的人都沒有回來。可是玉玲瓏不知道這裏更是江湖的禁地,因為這裏是暗宗訓練少年殺手的地方。而暗宗更是江湖上第一大的組織。或許玲瓏還不知道什麼叫犧牲,可是她卻想讓陸離自由的生活。

到處萍漂泊

“我從來沒有見過像她一樣的眼睛,明亮的,黑白分明的,不含半點雜質。”江若坐在院中仰頭望望星星,腦海中顯現的是玉玲瓏的雙眸。

“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也正是最接近光明的時候。人生也是一樣。隻要你能把這段艱苦黑暗時光挨過去,你的生命立刻就會充滿了光明和希望。”玉玲瓏即使在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候依然是充滿希望的。

亂石陣是依照五行八卦卜算之理排就。玉玲瓏就像一個沒頭的蒼蠅似的,在亂石陣中亂摸亂撞。玉玲瓏最後坐在一塊空地上無奈的看著天空,空中有流星劃過。“天啊!你開什麼玩笑?難道我就要永遠困在這裏?”春天的天空,深沉的黑夜,閃閃的星星,玉玲瓏抱膝而坐。出乎玉玲瓏意料的是陸少陵在踏入這亂石陣時的反應。他仔細的觀察這裏的地形,不知道為什麼就招呼隨從離開了。玉玲瓏躲在一塊石頭的後邊,聽到他們離去,就想原路返回。可是不過就是十幾步的路程,進來時是相當的容易,可是在想離開就不知怎麼繞也繞出去了。玉玲瓏敲著自己的腦袋,她是出了名的路癡,不認得路是常有的事。

玉玲瓏聽到有人在不遠處輕聲地說話:“蘇……蘇……”玉玲瓏高興得跳了起來,“陸哥哥?”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穿黑衣站在她的麵前。“你是誰?”

“你是誰?”

“你要幹什麼?”玉玲瓏盯著他的眼睛,發現他的眼睛如夜一般深沉。就像吸收了天下所有的光芒,卻沒有任何的光澤。很深沉,很幽遠。

“你要幹什麼?”

“我在問你話,為什麼不回答?”

“我在問你話,為什麼不回答?”

玉玲瓏猶豫了一下,“我叫玉玲瓏,不小心迷路。我要找一個叫陸離的人。好了,你這下該回答我的話了吧?”

“我叫江若。”江若突然一把拉住玉玲瓏,躲到一塊石頭的後邊。這時,有一個人也是身穿黑衣,手中拿著一柄短刀。江若捂住玉玲瓏的嘴,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別出聲。”玉玲瓏被他呼出的氣弄得癢癢的。玉玲瓏不安分的扭動身體,想要掙脫江若的束縛。“別動。”江若剛剛訓斥一句,就低低的悶哼一聲。低頭看著玉玲瓏,她咬著江若的手,抬頭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挑釁。

江若沒工夫理玉玲瓏,因為那人正衝著他們藏身的石頭走來。“咱先商量商量,等我收拾完這個人你再咬我成不?要不咱們就都得死在這。”

玉玲瓏沒說話,一直咬著他不鬆口。

江若苦笑,“乖了!一會再咬。”

“呸,誰願意咬你似的。”玉玲瓏鬆口。這時,那個黑衣人已經離他們很近了。黑衣人放慢了腳步,慢慢的靠近。江若屏息凝神,等待最好的機會。玉玲瓏沒有看清江若是怎樣的出手,但是黑衣人的鮮血卻真實地灑在了她的麵前。

“呼……”江若長出了一口氣。

“你幹嘛殺了他?”玉玲瓏拍著那黑衣人的臉,發現他已經沒有呼吸了。玉玲瓏嚇得躲在石頭的背後。

江若搖了搖頭,“他不死,死的就是你和我。”

“你是人還是鬼?”玉玲瓏想到有關這裏的傳說。亂石陣又叫亂石崗,多少年來有進無回。

“我是人。”江若有中想揍人的衝動,他進入暗宗這麼久還從來沒有受過傷。這一回就被這個小小女孩咬傷手腕,而且還差點因為她傷在另一組殺手的手中。

玉玲瓏仔細的打量著江若,膽戰心驚的碰碰江若。

“你快出去吧。以後別到這裏了。”江若道。其實江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放著女孩走,入這亂石陣若不死就隻有成為這暗宗殺手。江若在心底有一種莫名的想法就是不要小女孩入暗宗。

玉玲瓏撇撇嘴,“你說的輕巧,我要能走出去還在這傻坐著幹嘛?”

江若剛要答話,卻聽又有人道,“你認為她還能走出去嗎?”

“哪根蔥?”玉玲瓏接得很溜。

江若臉色突變,跪下道:“師父。”

玉玲瓏指指那人,又看看江若,“你師父?”玉玲瓏站到那人麵前,“有人送我怎麼出不去?你要留我吃飯啊?”

“丫頭。”江若一拉玉玲瓏的衣服。

“暗宗重地,擅入者死。”那人舉起手。玉玲瓏抬頭,“切,開玩笑。”

“你說什麼?”

“說你開玩笑,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敢殺我?”江若詫異的看著玉玲瓏,不知道她這套是從哪學來的。玉玲瓏的目光中充滿了挑釁,其實看來她是評書聽多了。

江若反應過來擋在玉玲瓏的麵前。那人問道:“你要護著她?”

“是。求師父放過她。”江若緩緩的道。他聲音緩慢卻無比的堅定。

“既然進了暗宗,你應該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要留下她,她隻有兩條路可以選,你能替她決定嗎?”

江若懂得這番話的意思,生或死。看起來很容易選擇,可是,生存在暗宗會不會……他回頭問道:“生和死,你自己選擇吧。可是,無論如何你都無法離開這裏。你要記住,既然選擇生,接下來的命運誰也無法保證。”

玉玲瓏不懂,不懂得生活的無奈。她想的是,活著總是好的。

“我沒事幹嘛選擇死?”玉玲瓏道。

“那好,你就跟我來吧。”那人又回頭對江若道,“你去淩霄閣,麵壁十五天,好好想想你的行為。”

“小丫頭,你要保重。”江若看著玉玲瓏的背影暗道。

這一年,江若十五歲,玉玲瓏十歲。他們相遇後就分別,再相見已經是十年後。

“喂,你叫什麼?”玉玲瓏向來是自來熟,但是那人卻不回答。“喂,回答我啊。難不成你是啞巴?不對啊?你剛才還說話。哦。你一定是叫什麼阿貓阿狗的,所以你不好意思說。呐。”

“沈拓。”

“要不我幫你取個名字吧?就叫……”

“沈拓。”

“什麼?”玉玲瓏好久才反應過來,他時說他叫沈拓。

玉玲瓏隨著他在亂石陣中轉了好久,最終到了一處院落。都是茅草屋,整整齊齊的排列,一般的大小。沈拓帶著玉玲瓏進入一間屋子,屋中有十幾個人。那些人見到沈拓到來都單膝跪倒,“拜見宗主。”沈拓坐在中間的椅子上,“李韌,這個小丫頭從此就是你的手下。讓她先入修羅道。”

李韌也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少女。

暗宗殺手組織共分四道,是按照殺手實力分布的。從畜牲道、修羅道、紅塵道、光明道依次增高。

玉玲瓏被安排在最裏邊的地方,屋子裏隻有一個通鋪。

開始的三個月,李韌教會了這些孩子如何使用兵器,如何殺人。玉玲瓏開始了她的殺手生涯。玉玲瓏的第一課就是絕情。他們幾十個孩子被關在屋子中,每天隻是有人從天窗上扔進幾個饅頭或者是幾個餅。李韌在門外說道:“你們每間屋子隻能有一個人活著出來。”玉玲瓏還是那種天塌下來也不怕的樣子,到處嘻嘻哈哈的找人說話。其他的孩子卻是如臨大敵。玉玲瓏在這些孩子的眼睛中看到的隻是猜忌和防備。沒有人和玉玲瓏答話,他們各自幹自己的事。有幾個人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小刀,匕首之類的東西,不時磨刀。玉玲瓏有些後悔,為什麼在訓練時沒有弄一些武器回來。

“我沒事幹嘛選擇死?”

玉玲瓏從通鋪下翻出一個匕首,咬牙掙紮的對抗向她攻擊的人。三四天後,發現食物每次掉落下的地方,玉玲瓏就守在那裏。玉玲瓏學會的是隱忍,用最省力的方式獲取食物和水。每日決不浪費一絲的力氣,而殺死同伴時卻用盡全力,一招之下生死立判。

玉玲瓏所在屋子的門是最先打開的。僅僅一個月,四十五個孩子隻剩下玉玲瓏一人。玉玲瓏幾乎成為了這一屆殺手的傳奇。

就在玉玲瓏出來的那個傍晚,她來到樹林深處。玉玲瓏將四十四縷頭發埋在樹下。

“你在祭奠他們?”玉玲瓏沒發現李韌來到她的背後。

“他們也想活著,不是嗎?”玉玲瓏聲音中透著悲傷。“他們的娘親也在盼望著他們回家。就像我的娘親一樣”

“你還有娘?”李韌詫異的問道。

玉玲瓏奇怪李韌的語氣:“是啊!我好想娘啊。”玉玲瓏感到有些不對勁,問道:“怎麼?”

李韌眼睛不停的轉動,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你……他們都是孤兒。”

玉玲瓏奇怪的看著她。

“奇怪是吧。其實,暗宗選取殺手隻選孤兒,或者殺掉所選中殺手的親人。”李韌頓了頓,“以後你千萬不要再提你還有娘親。”

李韌轉身離去,留下玉玲瓏在原地發呆。

以後的日子,李韌似乎對玉玲瓏十分的照顧。每一個微笑,每一個手勢,玉玲瓏在李韌的身上感到不同於殺手生涯的冷漠。一生唯一的朋友,李韌或許是因為是在玉玲瓏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這個黑暗的連呼吸都受到壓抑的殺手生涯中的溫暖。玉玲瓏固執的相信這份友情,固執的依賴李韌。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玉玲瓏害怕孤獨,還怕寂寞。這些江若看得很清楚,他明白玉玲瓏和李韌隻是他們彼此間的影子。在對方的眼睛中看到的是自己的人生應該怎樣或是還會怎樣。其實這個世界最難理解的就是感情,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比如,愛情,又如,友情。

直到六年以後,玉玲瓏成為了暗宗第一殺手並執掌了四道之一的光明道,她成為了同李韌比肩的壇主時,才知道了李韌的故事。李韌在成為殺手之後她仍然還不是一個孤兒,她有一個家,家裏有爹娘和妹妹。她出道的第一件任務就是殺死她的家人。就在這一夜,玉玲瓏哭倒在李韌的懷裏。

玉玲瓏跪在沈拓麵前,沈拓吩咐道:“玉玲瓏你成為暗宗殺手已經有六年了。”沈拓拍拍手中的卷宗,上麵記錄了玉玲瓏這六年間的成就。破淩雲寨,暗殺朝廷中最有實力的林老侍郎,七進朝廷漠北大營盜取虎符,暗殺天下兵馬大元帥……迄今為止尚無敗績。

沈拓問道:“今日你已經升為光明道的主事,你還有沒有什麼心願?”

“我……”玉玲瓏剛想說想要回家看望娘親,忽然想起六年前李韌的囑咐。“屬下沒有心願。”

“這麼多年了,你一定知道暗宗的規矩。一入暗宗,你就不再有塵世的牽掛。”沈拓道。

玉玲瓏心中一驚,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你得下一個任務就是這個。”沈拓將一卷卷宗扔在玉玲瓏麵前。“這是絕殺令。”

絕殺令。也就是說不死不休。

玉玲瓏翻開卷宗,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卷宗中記錄的資料都是有關娘親的。玉玲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來的,恍恍惚惚的來到樹林中。“玉玲瓏,恭喜了。”李韌在玉玲瓏的身後拍拍她的肩。

“恭喜嗎?你登上修羅道主事的祭品是什麼?”玉玲瓏苦笑。

李韌聞言臉色劇變。

玉玲瓏卻沒有注意,“我的這個代價太大了。大到我根本不想要這個主事。”

“宗主知道你娘親的事了?他下了絕殺令?”李韌出奇的平靜,本該是疑問句,她卻選擇了肯定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