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愛將(2 / 2)

自打鼎山回來,賀月的心頭便覺得壓了沉沉的大石,比他殫精竭智地籌謀著如何廢除貴庶之分時還要沉重,是從未有過的沉重。他喜歡的人,選擇了為他征伐沙場,拚死一戰,像煙花那樣,在最璀璨之時驟然凋零落幕。看著風染如此毫不珍惜地揮霍著自己的生命,賀月心頭又痛又慌,他怕風染等不到老去的那天,就戰死沙場。風染離開都城北上親自操持撤軍的日日夜夜,他盼著能聽到北方的消息,又害怕噩耗猝然而至!

“哈哈,”風染忽然失笑了,他實在想不到,一向穩重的賀月竟然會有如此幼稚的想法,壓低了聲音笑著問:“陛下要不要再簪上紅白雙花?”簪紅白雙花,是用來寄托未亡人對逝者的哀思和懷念。

“朕會。”

皇帝給個臣子簪紅白雙花,賀月還真不是一般的幼稚!不,賀月是開玩笑的吧?賀月不會不清楚簪紅白雙花的真正含意。

風染怕被人聽見,捂著嘴,使勁笑。笑著笑著,看見賀月一臉嚴肅,專注地看著他,漸漸就有些笑不出來了,漸漸明白,賀月說這些話,不是幼稚,也沒有玩笑的意思,是真的會這麼做!風染站起身,低聲道:“臣當不起。”

站得那麼近,賀月一伸手,把風染攬進自己懷時。賀月說抱就抱,完全不顧君臣之禮,風染一時沒反應過來,隻有身體僵直著。透過僵硬的身體,風染感覺到賀月的身體竟在微微地顫抖著,聽見賀月極輕聲極輕聲仿佛呢喃一樣道:“別那樣去了,朕承受不起。”

十一月初冬時節,隔著厚厚的衣袍,風染重新被賀月擁在懷中,有種異樣的感覺。自從去年初夏,賀月一氣之下淩虐了風染後,足有一年半時光,他們都再沒有這麼親密地接觸過了,驟然被擁,鼻端聞著那股久違的熟悉氣息,風染隻覺得他身上那些因緊張不適而僵硬的血脈經絡忽然輕快了起來,渾身舒泰!

怎麼會這樣呢?

風染的臉禁不住陣陣潮紅發燙,隨即風染便敏銳地覺得,這種感覺太舒服,也太暖昧,更太危險了,強迫自己收懾心神,掙了一掙,說道:“陛下,咱們在鼎山上說好了的!”他是君,他隻是臣。

賀月很是淡定地放開了風染:“我又沒把你哪樣。”

真要哪樣了,不就晚了嘛!這些話都說得出口,賀月還是一貫的厚顏無恥啊。

賀月不管風染心裏的暗罵,繞過書櫥隔斷,走到書房角落的躺榻前道:“過來,躺下,我給你看看傷。”

這晚了,賀月是專程過來給他看傷的,風染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好拂了皇帝的美意,再說他的傷,也不能一直這麼拖著爛下去,總得找人處理了。反正他的身子早給賀月看光了,也不差這一回兩回,便走過去,一邊褪去上衣趴臥到榻上,一邊道:“臣失禮了。”都統帥府的下人大多有以前留下的,素知風染怕冷,見風染回來了,就趕緊燒起了地龍,因此書房裏暖暖的,脫了衣服,風染並不覺得冷,隻是有些……羞澀。

“傷都在背後?”

“嗯,前麵的傷,臣都料理了,已經長好了。背上不方便,才一直沒好。”

解開包紮傷口的布帶,賀月看著那兩道長長的交錯的傷口,吸了口冷氣:整道傷口周圍的肌膚都紅腫著,已經看不見入刀切口了,隻看見兩道慘白的爛肉橫在背上,還有一些濃痰一樣的東西混著血水糊在爛肉上。

“臣要用銅鏡反照著才能上藥,一時沒料理好,後來又沒時間換藥,就潰爛了。其實傷口不深,臣想著,回來多換幾次藥,養些日子就好了。隻是要先把腐肉剔了,臣自己做不來。”

賀月拿禦前護衛們的傷練手,練的都是新鮮傷口,哪見過潰爛成這樣的傷口?看著那傷,呆了一呆,說不出話來,這麼重的傷,風染怎麼還能顯得那樣雲淡風輕?趕緊跑出去請教太醫,太醫仔細詢問了風染的傷情,賀月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最後才抱著太醫的藥箱進來,從藥箱裏翻出個藥瓶,倒了一丸出來遞到風染眼前:“太醫說,要給你把腐肉剔了,會痛,吃了這個,就好些。隻是這藥吃了,對身體很不好。”然後賀月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要吃這藥,還是像以前那樣,讓我把你綁起來?”

以前風染是男寵,賀月一般不會問風染的意思,直接選擇自認為對風染最好的方法,如今風染是將軍,賀月必須要尊重風染的意思,再不敢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