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很早的年代,馬湖就已經是內陸古河由於地震堰塞而形成堰塞湖。據《宋史·寧宗記》記載,“嘉定九年二月辛亥,東西四川發大震,三月乙卯又震;甲子又震;馬湖夷界山崩八十裏,江水不通;丁卯又震;壬申又震。”可見這次地震厲害,餘震不斷,阻斷過金沙江。
在中國曆史上,由於文字的發明遠遠晚於地球的構造運動,所以許多地震是無法記載的。我們隻能想象,馬湖一帶是經曆過無數次地震才形成的,今後有無地震,也隻有地震學家們知道了。
“逐水草而居”,不僅說的是北方遊牧民族,在西南茶馬古道也是這樣。水和草,可以象征大自然。人和馬,可以象征人類社會。人和馬,必須依賴於水和草。在茶馬古道的數百種真正的水草中,馬湖的蓴菜是一個明星。
蓴菜是一種睡蓮科水生植物,樣子很像睡蓮的葉子。在我國江南的太湖、洪湖水鄉都很多,做成湯,味道鮮美。曆史上有名的典故“蓴鱸風味”,以及乾隆多次下江南,迷戀蓴菜鱸魚的傳說,更是將蓴菜傳遍了中國。
唐朝大書法家歐陽詢寫過一幅最有名的書法《張翰思鱸貼》記載了《晉書·張翰傳》中的一個故事,西晉時期的蘇州有一個名叫張翰的人,有才氣,曠達疏放,人們將他比喻為“竹林七賢”的阮籍。他雖然做了官,但並不快樂,時常思念江南故鄉的蓴菜鱸魚,於是隱退山林、遠離塵世。
這典故中有名句“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蓴羹、鱸魚膾,遂命駕而歸”。其中的“秋風”、“蓴菜”、“鱸魚”,頗有些像陶淵明的“采菊”“東籬”“南山”的隱逸之情。
不過,古代所說的蓴菜,應該不是馬湖的蓴菜,因為當時的馬湖太偏遠,屬於諸葛亮所說的“不毛之地”。但正是在這樣的高山深穀,明鏡湖泊,才生長了更加鮮美的水草。現在,隨著現代醫學的進展,已經知道蓴菜富含許多微量元素,而且明確肯定蓴菜可以治療胃癌,已經成為出口的一宗好東西,受人歡迎。
你如果到了馬湖,一定要喝上一碗清香滑口的蓴菜魚湯。張翰為了這美味,連官都可以不做。馬湖的蓴菜魚湯,最上乘的是金沙江的細甲魚和蓴菜煮湯,那真是絕配。不過,金沙江雖然在山下30公裏,垂直海拔距離僅700米,不算遠,但細甲魚卻很稀少了。而且由於江水湍急,捕撈不易,所以一般人也就沒有這口福了。退一步,就要算銀魚蓴菜湯了,銀魚是指頭般大小的透明而呈銀色的魚,現在馬湖也開始養育。
馬湖這地方,已經有了2000多年曆史,在漢代就有馬湖府,管理四川屏山和雲南永善一帶金沙江流域的事務,這一段金沙江又叫“馬湖江”。所以飲食文化也很發達。我們一行人,在這裏享用了這樣一頓早餐:
湖上薄霧彌漫,遠山冰淩依然。幾條木船靜臥,數人圍湖而坐。頭上大樹蓬頂,雀巢鳥鳴聲聲。湖中大魚踴躍,水花四濺。
一口生鐵油鍋,盛著當地產的菜籽油,用金沙江泥炭燒著,冒起熱煙。一盤馬湖魚倒進鍋裏。瞬間,一盤油炸馬湖魚上桌,老板說這是恐龍時代剩下的東西。食之,友人說,味道不凡,似乎還有些侏羅紀味道。
換過一口鍋,再煮醪糟蛋。醪糟是酒的祖先,有幾千年曆史了。友人說,姑且說它是漢代食物,委屈一下。雞蛋,是湖畔山民自養的吃蟲子的土雞所下,據說營養與飼料雞相比那是一以當十。
醪糟湯中又放兩塊大如酒碗的紅糖,在川滇金沙江一帶稱之為“碗碗兒糖”。一碗醇紅如葡萄酒的醪糟蛋端上桌來,蛋浮湯中,如羊脂之玉浮現夜光杯中。
船家告訴我們,現在是淡季,如果到了五月,我帶你們去山上采蟲草,挖羅漢筍。這羅漢筍就是羅漢竹的新筍,羅漢竹因其竹節渾圓突出,狀若羅漢大肚而得名,在城裏是較為珍貴的盆栽植物,而在馬湖四周的大山上,卻是無邊無際地生長著。
五月是采筍子的季節,許多遊人會跟著當地人去爬山采筍,背包拿傘,扶老攜幼,熱鬧非凡。有商人會來收購羅漢筍,運進城市裏賣。這也是當地人的一項“靠山吃山”,老天爺留給深山老林人的一點福蔭。
我在馬湖畔的一片杉樹林,看見有一團碎散的羽毛,可能是有動物搏殺了一隻傍岸的野鴨子的痕跡。在這種天籟清淨之地,也有弱肉強食的殺戮。我想,動物之間的殺戮不要緊,天敵製衡,隻要人類不要自相殘殺就好。尤其是人類絕對不能戕害地球。在這麼難得的馬湖地質公園,手中拾起一塊玄武岩石,觀看了萬物生態在若幹億年間的演化,自然會得出這個結論。
馬湖,是大西南茶馬古道上的一顆明珠,也是地球上的一顆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