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青城山有一對種茶的男女相愛了,不幸女的得了重病,男的聽說河裏有一種魚能夠治好心愛女子的病,就下河為她摸魚,正在這時,山洪暴發,衝走了摸魚的哥哥。病中的女子聽說這個噩耗,不願再繼續留在人間,決心追隨哥哥而去。從此以後,青城山的種茶人,每到晚上,就會聽見森林裏有一種夜鳥啼叫,那聲音淒涼哀怨,貫穿密林河穀,鳥鳴聲仿佛在一聲聲呼喚“摸魚哥哥”。
聽到這個傳說,我們一行人個個無語,神情凝重,被這青城山山民自古以來追求美好愛情生活的願望深深感動。當時有人問山民:“你說愛情是什麼啊?”那山民可能沒有接觸過這麼時尚的問題,抬眼望著眾人,半晌才低低地應了一句:“是20歲時候看見她,40歲時候還想她。”對於這個山民的愛情觀,無人不感到驚訝,青城山的山居生活,教會了他們生活的哲理。直到今天,每當在青城山裏聽見那種夜鳥“摸魚哥哥”的啼叫聲,呼喚聲,總會有生發不盡的思緒和感懷。
夜雨停了,天空露出了明亮的窗口,星星大顆大顆地漫步而來,從竹葉當中望向天宇,恰似從一扇碩大的船窗瞭望遠方。這時有人發現了流星,帶著長長的光軌,從夜空劃過,大約過幾十秒鍾就有一顆。這也許是奇跡,也許是由於深夜裏山間的空氣特別透明,平時看不見的流星這時可以清晰地觀看了。我曾經在成都的龍泉山脈看見過流星雨,當時是為了搞新聞報道,帶著幾個記者摸黑在山頭上等待了大半夜,終於如願以償,當看見黑色的天幕上突然噴發出無數細小的閃亮的針頭,在黑色的夜幕上紮出了千瘡百孔,那種激動是前所未有的。這次,在青城山之夜,不是看見的流星雨,而是一顆顆清晰地,從容地,閃亮地從夜幕中姍姍而過的流星。每劃過一顆流星,在心裏就會同時閃現過一道喜悅的華光。人喜歡星星,是有道理的,星寄托著每一個人的希望。在西方,更是直接將人的性格、命運、愛情和星座緊密聯係起來。在青城茶山上遙望流星,我想起了自己曾經寫下的小詩:
為那極限的美麗,
我已經長途跋涉,
千裏萬裏。
仍是秋水阻隔,
仍是山川漫長,
唯有仰望,
燦爛星光——
照耀我的心房。
那一絲絲震撼,
千萬隻妙手從心弦拂揚,
轟鳴,
曆時久遠,
回蕩,
天地長廊。
正當我們一夥人遙望青城山的夜空,觀賞不時從天幕上劃過的顆顆流星,心中激起一陣陣喜悅或者沉思的漣漪之時,有人突然大喊了幾聲“流星雨!”“流星雨!”這個驚人的重大發現,簡直把我們都驚呆了。這時,的確有許多的亮點出現在頭頂,遊動,閃光,令人激動。但是假象很快就被識破了——這是一群螢火蟲!這些閃亮的小蟲子,在離我們的頭頂幾米高的地方冒充了距離我們億萬光年的真正的流星!而在那一瞬間,在旁人的呐喊聲中,我居然就相信了這個虛幻的奇跡。
青城茶山之夜行,不是每時每刻都可以做到的,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我從這次偶然的夜行當中,不僅看見了一座大山的不為人知的一個側麵,也體驗到了在白晝之日,豔陽置頂或者皓月當頭所無法體驗到的人生哲理。神奇的茶馬古道的每一座山,每一條河,每一座森林,每時每刻都會向我們展現它神奇的側麵,都會告訴我們平時無法知曉的許多奧秘——隻要你跨上茶馬古道,無論白天還是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