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嗤了一聲,很是瞧不起地提議道:“少奶奶,她們行不行啊?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就知道是鄉下丫頭了,倒不如去請幾個繡春樓的姑娘來,身條兒也比她們更好,舉止更嫵媚,還能幫著把客人拉進來。”
“呸呸呸!你這見了漂亮女人就挪不動步子的潑皮破落戶,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淨說些不入流的醃臢話!”茜柔罵道。
“茜柔罵得對。”景自箴不留情麵道,“簡直就是個朽木腦袋,也不知道亦白是怎麼挑中你的,免得將來惹麻煩,不如現在就把你趕去廚房做個劈柴燒爐子的火夫吧。”
“讓誰去做火夫?”樊亦白因剛剛去跟過來找他的亞東說了兩句話,沒留意到這邊的情況,待走過來時,就聽到景自箴要趕人去廚房。
金福見來了救星,立刻站到少爺身旁,忿忿道:“少爺,少奶奶誤聽讒言要趕我去廚房呢。”
樊亦白不由分說,屈指敲了金福的腦袋一下,斥道:“少奶奶怎麼會誤聽讒言,肯定是你小子胡說八道惹了少奶奶不高興,依我說,不能將你趕去廚房,應該讓你去刷茅廁,順便刷刷你的臭嘴。”
“少爺明察秋毫,才不會被你的花言巧語騙到呢。”茜柔幸災樂禍道。
“少爺,我冤枉啊,我是為了少奶奶好啊,生意興隆,日進鬥金。”金福叫屈道。
茜柔一把揪住了金福的耳朵,把他拖拽到了一旁,教訓道:“你怎麼能當著少爺、少奶奶的麵說什麼繡春樓啊,你這不是給他們添嫌隙嗎?”
“添什麼嫌隙?”金福拉開茜柔的手,揉著耳朵道,“少奶奶是個大方的人,可體諒少爺了。”金福幾次當著少奶奶的麵跟少爺說七巧姑娘的事,少奶奶都是含笑不語,甚至少爺一聽七巧姑娘有事就立即趕往繡春樓,少奶奶也沒生什麼氣,所以,他才沒什麼顧忌隨口就說啦。
“你的確是在添嫌隙。”景自箴說道。
樊亦白聽了,心裏卻是十分舒爽,俗話講,會吃醋的娘子才是好娘子嘛。
然而,接下來的話,讓樊亦白飛上天的心一下子墜到了穀底。
“這裏是恒芙瑞的總店,你請青樓姑娘過來,讓那些經常光顧我們的女客怎麼想?女人的想法跟你們男人不同,就算是知道那些青樓女子也買恒芙瑞的料子,但是她們絕不會跟青樓女子站在一起挑選料子,你這樣做,就是不讓客人進門。”景自箴批評道,“而你還想讓青樓女子把客人拉進來,你想把恒芙瑞變成第二個繡春樓嗎?”
一本正經,絕對是在為鋪子的聲譽著想,而非嫉妒,樊亦白心情鬱鬱。
夥計儼然是沒看出來樊亦白是何意思,隻是配合著少奶奶,數落金福。
“少奶奶說得對,上次城東的周太太跟女兒過來選料子,就是因為倚香閣的兩個小倌兒在咱們這兒選料子,周太太愣是沒踏進門來,帶著女兒去別處轉了,過了半個時辰才回來,要不是咱家的料子別致,旁的沒有,隻怕就丟了這主顧了。”
繼而,又有別的夥計說張太太、李太太,都是不願意跟風塵女子同踏一地的事。
景自箴眸子一轉,對樊亦白道:“其實,那些姑娘們倒是咱們的大主顧,不如在幽蘭巷那邊另開一家成衣店,如何?”
“行了,休要再提這些了,你也是少奶奶的身份,在下人麵前說這些不太好。”樊亦白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我是為了生意。”景自箴辯解。
“看這批貨明天能不能賣出再說。”樊亦白決策道。
景自箴翹嘴道:“你就是不相信我的眼光。”
麵對著這麼一個優秀的相公都不想撲倒,他的確是不太相信她的眼光。
至於生意方麵……
當第二天打烊時,看著空空的掛衣裳的架子,他認同了景自箴的生意頭腦。
那幾個在成衣廠做事的女工,雖然是小家碧玉,沒有八麵玲瓏的乖巧,可正是這種怯怯的姿態才能將小女兒的嬌羞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引得不少太太將那形象代入自己的女兒,便要給自己的孩子買一身那樣的旗袍。
而且,價格也是那樣的吸引人。
若是用這樣的料子做旗袍,少說也要買七八尺才夠,隻買料子都要七八塊大洋,而這又是荀師傅的手藝,荀師傅做一件綢緞旗袍要十塊大洋,也就是說,要是自己買料子請荀師傅做,就要花費十七八個大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