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君之祿,必然要擔君之憂,裁縫師傅見到少奶奶,便將自己的憂慮提了出來。
景自箴將那件從刺繡廠取回旗袍掛在架子上,一邊審視,一邊稱讚裁縫師傅的手藝。
“荀師傅的裁剪手藝,再配上徐師傅的刺繡,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啊。”
“少奶奶,我不敢妄自謙虛自己的手藝,否則,就是在說少奶奶的眼光不好了。”荀師傅雖是手藝人,可也算是生意人,如何說好話,他覺得能拿捏得適度。
“你既然相信我的眼光,就不要擔心這批旗袍賣不賣得出去啦。”景自箴自信地說道,“你放心,隻怕等這批旗袍擺到店裏,不出三天就售罄了,所以你就快快督促大家幹活兒,爭取每天做出兩百件。”
荀師傅拍了拍胸脯,保證道:“少奶奶放心,我這些天也在琢磨如何改良,少奶奶這樣做衣裳的辦法的確新奇,我開始不明白,但現下也琢磨出了一些門道,待我細細研究些時日,定能給少奶奶想出更好的招數。”
景自箴絕對相信,是啊,荀師傅的手藝好,人卻不迂腐,願意嚐試新鮮事務,這是她最為欣賞的地方。
“荀師傅,我要挑幾個人跟我去鋪子裏幫忙,很可能要忙些時日,不耽誤這裏的事吧?要不要再找些人過來?”景自箴問。
“不耽誤不耽誤,也不用再找什麼人,多個人就要多份開銷。”荀師傅主動替少奶奶節省。
景自箴知曉荀師傅是好意,不說其他。
這時,金福過來,說是要運去鋪子的旗袍都已經全部裝上車子了,景自箴讓錦翎親自拿著那件徐定一親自繡的旗袍,帶著五個身形高挑的女工,一起離開了。
樊亦白經過斟酌,沒有在兩處恒芙瑞設置店麵,而是在總店辟出一半的位置給景自箴用。
恒芙瑞總店是五個鋪位連在一起的大門麵,給了一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少爺是很支持少奶奶的這樁生意,因此,那些夥計個個很有眼色,主動上前幫忙打掃和整理。
而且,平日裏來恒芙瑞總店的主顧不少,看到店裏增設了新買賣,不免就要多打聽,夥計們當然是用那三寸不爛之舌極力吹捧了一番,引得不少人興致盎然,等開張的時候一定要過來看看。
景自箴讓樊亦白從上海買來幾個那種展示洋裝的假模特兒,將旗袍套在上麵,並沒有什麼違和感,而那仿照西洋女人的前凸後翹的身型更將旗袍的美展示出來。
景自箴將幾款羅紗材質的披肩圍了上去,絲綢的光澤,羅紗的輕盈,如夢似幻,美得不可方物。
樊亦白看著景自箴親力親為裝扮完的假模特兒,不免也有些心動,很想買下來給景自箴穿上。
“你這主意精妙,連我一個大男人都想買下來了,想必一定能引那些女主顧們掏銀子。”樊亦白說道。
“那些洋人的服裝店裏都是這樣,上海那裏應該也有吧?”景自箴說道,“什麼時候帶我去上海走一走?不如就等這生意在蘇州打開局麵,咱們就去上海開店?”
樊亦白點頭同意,並說:“不開店也可以帶你去,你想去哪裏,我都帶你。”
錦翎聽到姑爺對小姐說著這情意綿綿的話,不禁紅了臉,躲去了一旁,然而,景自箴全然沒有感覺,隻在那裏精益求精地打理著假模特身上的旗袍。
這時,幾個被景自箴從成衣廠帶過來的女工從試衣間裏出來,她們已經脫掉了自己的粗布衣褲,換上了光鮮亮麗的綢緞旗袍,臉上撲了香粉,唇上點了胭脂。
都是些窮苦人家的女孩子,否則也不可能小小年紀就出來做工,女孩兒家沒有不喜歡漂亮衣裙的,可是,家境的貧寒,最多也就讓她們在過年時換上一身新棉布衣褲,在她們此前的生命***本沒有穿過這樣華貴的衣裳。
金福揉著自己的後腦勺,嘿嘿笑著說道:“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此話……果然不假。”
一個女孩子扭捏著邁著小碎步走到景自箴旁邊,生怕邁了大步子會扯壞了裙擺。
“少奶奶,您……您看我穿得……行不行?”女孩子沒見過什麼世麵,說話結結巴巴,舉止也十分拘謹,一點都不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