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帶著一個手裏提著兩個食盒的酒樓夥計一起回來了。
怎麼說也是樊家的仆人,還是跟在樊家大少爺身邊做事的,辦事的水平當然不會小裏小氣,少奶奶吩咐他去買些吃的,他不可能買點兒湯包讓少奶奶將就。
這不,他特意去了距離醫院最近的一家酒樓,炒了幾個菜,有湯有飯,還讓酒樓的夥計幫忙送了過來。
樊亦白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過東西,人發著燒,精神狀態當然是昏昏沉沉的,此時,體溫降下來一些,多多少少比之前有了些精神。
“沒胃口也要喝一些,西藥不像中藥,要是不吃東西,會傷身的。”景自箴接過金福遞上來的粥,用瓷勺舀了半勺,送到樊亦白的嘴邊。
的確沒胃口,但是,這是自箴親自喂給他的,別說是精米熬出來的粥,就是鄉下糙米熬出來的,他也會覺得是人間美味。
樊老太太看著兒子一口口喝著那粥,不悅道:“酒樓裏的粥能有什麼好喝的,阿紡,你去叫人回去通知廚房熬點兒粥過來,亦白總不能頓頓都喝這個。”樊老太太又看了眼擺在桌上的飯菜,又道:“再送些飯食過來,箴兒喜歡吃清蒸白絲魚,讓他們揀新鮮的蒸了,注意送來時不能涼了。”
景自箴有點愕然,老太太能在吃食上惦記著她,難道說,老太太不怪她了?
當然,這怎麼可能?
樊老太太還是有些責怨景自箴的,要不是她傷了亦白,怎麼會有後麵這許多事?甚至,在景自箴不聽她的吩咐,擅自做主將亦白送到西式醫院一事,樊老太太依舊是不痛快。
可是,她的兒子得救了,前些日子的情形,她又不是沒看到,此時雖然沒有完全好,可終究是有了些精神,她還是不能昧著良心否定景自箴的功勞。
再說,樊老太太也看出來了,自己的兒子是十分中意這個媳婦的,有些話可以等他病愈後再說,現在,樊老太太隻想讓兒子開心。
審時度勢,小不忍則亂大謀,樊老太太在這方麵是很會拿捏尺寸的,對那個敢挑釁她正妻之位的五姨太,她都能忍上幾年,表麵上還能裝出一副姐妹情深來,如今對一個小輩,也隻是不太服管教的小事,雖說是傷了亦白,可還是有悔過態度,她當然也能暫時維持表麵上的和睦,待日後再好好調教這個新媳婦。
樊亦白若是沒有生病,可能就體會出樊老太太的心思,此時,一來是病痛讓他無法多想,二來,他僅剩的一點兒精力全都注意在了景自箴身上,隻盯著景自箴看著,越看越無法挪開自己的視線。
樊亦白在醫院裏住了一周,景自箴守了他一周,樊老太太終究身體不濟,再說,樊家還需要有個主事的,所以,隻得回家等消息。
出院那天,樊亦白生龍活虎的出現在樊家大門口,之前的謠傳不言自破,而特地從田莊趕來的樊家二叔,那臉色真有如開了個五彩綢緞莊,一會兒紅,一會兒綠,變來變去。
回家後,當然是先去給樊老太太請安,樊老太太看到兒子恢複了之前的健康,對景自箴再多的氣,也能減少一些,不過,還是提出了讓景自箴每天跟著她一起,學學如何當家?
景自箴看不太懂,雖然並不是了解老太太的脾氣秉性,但是也能感覺得出來,老太太不是能輕易放權的人,突然說起這事,景自箴不知如何作答。
她可沒想在樊家長久待下去,這次她全力救了樊亦白,希望他能念這個人情,能夠放她自由。
景自箴正考慮這如何回絕樊老太太的提議,樊亦白替她作了回答。
“還是再等等吧,箴兒才嫁來沒幾日,不宜這麼早就讓她打理家裏的事情,還是先由母親辛苦操勞一陣,待箴兒適應了之後,再來幫襯母親。”樊亦白說,“而且,兒子病雖然好了,可身體還需要調理一陣子,事情也多,若是讓箴兒分心做別的,恐怕就照料不好我的起居了。”
自箴不明白,他樊亦白還能不清楚?這場西醫風波,母親對自箴隻怕有些心結,這麼快提出讓自箴打理家事,母親肯定有趁機會調理新媳婦的心思。
母親訓教時的嚴厲,他樊亦白是嚐試過的,雖說是嚴師出高徒,這對自箴將來打理樊家的事務是有好處的,但是,讓自箴從現在就開始接受著嚴酷的訓練,他的心……不舍。
樊老太太豈是覺察不出來兒子的心思?不過,她沒揭穿,再說,兒子用他的身體做擋箭牌,可憐天下父母心,樊老太太也隻能依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