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果然沒有被樊老太太知曉,一連幾日,平靜無波。
而景自箴跟樊亦白似乎也達成了一種默契,景自箴沒再提休妻的事,樊亦白也不招惹她,到了晚上,房門一關,一個睡內室的床上,另一個睡在外麵的榻上。
不過,這件閨闈秘事卻是瞞不住樊老太太的耳目。
樊老太太倒不是考慮什麼情投意合、琴瑟和鳴,她著急的是開枝散葉、早生貴子。
族裏比亦白年輕的叔伯兄弟都有做爹的了,而作為一族掌事的亦白還沒有後人,這能不讓樊老太太著急嗎?
旁支的暫可不多想,但三房的子默,或者是那個雖然被貶去田莊可依舊虎視眈眈的樊家二房先有了後,那亦白的子嗣恐怕就難保嫡長的雙重之尊了。
樊家沒分家,又因是從樊亦白祖父那輩重新發達起來的,故此,習慣上是以樊亦白的祖父為尊,樊亦白的父親是嫡長子,樊亦白也是,當年樊老太太能說服那些族人幫她,也是有著這一層緣故的。
如今家業雖然是落入樊亦白這一支,可難保將來不會有人用這些事兒刁難,畢竟樊家是舊式家族,子嗣的身份有時候是很至關重要的。
老太太急,紡姑便也跟著老太太一起著急,她拉來女兒細問,可女兒小,有些人倫之事也不是很清楚,問來問去,茜柔也搞不清楚,她覺得少爺和少奶奶看上去挺好的,有時少爺從外麵回來還會給少奶奶帶些小玩意兒回來,少奶奶還教少爺下象棋,是那種洋人下的象棋。
這天晚上,景自箴跟樊亦白又是坐在桌子的兩旁,桌上正擺著國際象棋,兩人殺得盡興。
一局落敗,景自箴不服氣道:“是你幸運,我走錯了一步。”
“你那步不是走錯,而是無路可走。”樊亦白笑笑。
之前,他的確是不會玩兒這種洋人的象棋,但景自箴一教,他再玩幾局,便摸索出了規律,雖說跟中國的象棋不同,可依舊是謀略布局,隻是換一種方式罷了。
自箴看著聰明,有學識,有想法,但其實就是理想主義者的天真,在謀算人心方麵,不是樊亦白自吹,真的是連他的一根頭發絲都趕不上。
所以,謙讓她幾回,哄她高興高興,而這次,他也隻用了三分腦子,自箴就輸得一敗塗地了,完全招架不住。
“重來。”景自箴當然是不服輸,被徒弟贏了,讓她這做師傅的臉麵往哪擱。
樊亦白隨她,伸手去拿景自箴前麵的棋子時,不小心抻到了傷口,他疼得一皺眉。
“怎麼?傷還沒有好?”景自箴關心道。
的確沒有好,甚至有些腫了,大概是夏天悶熱的緣故吧,出汗影響了傷口的愈合。
不過,樊亦白不想景自箴產生什麼自責的情緒,這幾天,他們相處得還算不錯,雖然未盡人倫,可這樣的悠閑地聊天下棋,樊亦白還是感到十分愉悅。
“快好了。”他含糊著應道,“對了,佳珊表妹的婚期近了,該準備什麼,自然有姨媽操持,但咱們也不能不表示什麼,我這些日子都在忙生意上的事,沒時間想這些,你幫我想想送什麼禮物好。”
景自箴心中暗嘁,有時間想出花樣討七巧姑娘的歡心,卻沒有時間給自己的表妹準備新婚禮物,孰厚孰薄,一目了然。
景自箴初見佳珊,對這位表妹沒有什麼特別的喜歡,可相處下來,覺得她這個安靜性格也是不錯的,一來二往,再加上姻親的緣故,她還是將其視作姊妹。
當然,還有那位時常過來的雲箏。
景自箴沒有親姐妹,母親又去得早,兩位嫂嫂也沒相處幾天,錦翎、茜柔是下人,對她雖是盡心,可還有些與生俱來般的主仆距離和敬畏,倒是那兩個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她反而成了局外人。
因此,從景自箴的心底裏,她是渴望能有幾個能說些女兒事的好友。
所以,她跟佳珊、雲箏兩個走得近了。
照現在的情況,休妻的事情還不一定要拖到什麼時候,那她就要頂著樊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做少奶奶應做的事情。
其實,不用樊亦白囑咐,她也會為佳珊準備禮物,隻是想著各自準備各自的,如今樊亦白開口了,她因著心裏有愧,也就不好回絕,隻能點頭應下。
“我聽說……”景自箴猶豫著,還是說出口,“當初是想把佳珊表妹嫁給你的。”
樊亦白嗤笑,“哪裏聽說的?都是市井胡話吧?”
“真的沒有?”景自箴瞅著他,反問。
樊亦白歎了一口氣,說道:“佳珊從小在樊家長大,姨媽的確是有這個想法,可老太太那裏決計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