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岩一直在注意背後的事情,當躉拿出門刺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突然便想起這丫是誰了。
太子宮和皇宮離得不遠,每到冬天,取暖是個大問題,會有專人管理這個事情,提前檢查壁爐、火炕,往牆上塗花椒泥,準備過冬事宜。
前些天太子宮便是這丫帶人準備的,不過他們要等主人不在房間的時候才能進去檢查,所以沒有直接照過麵,哪怕見著了也得低著頭,絕不敢直視他和劉徹,那是大不敬。
想到這裏,韓岩暗罵臥槽,大漢真是遍地人才,一個管取暖的奴仆竟能把富可敵國的卓王孫給忽悠瘸了,簡直滑稽,裝爺太強,空前絕後。隻要讓卓王孫認為你很厲害,錢肯定能大把大把的掙。
不過躉也沒說假話,他還真就是為陛下服務的,蜀郡太守的門刺也是真的,你要把他想成牛逼人物,那便是你的問題了。
大漢有望門投刺的習慣,尤其是春節,下位者給長官和王侯們投門刺是必須的,蜀郡太守來到長安城,給三公九卿、王公貴胄投門刺也是肯定的,尤其他去皇宮辦事,手裏要拿大把門刺,天下腳下沒有無用的官,混個臉熟總是好的,閑雜人等有他的門刺並不稀奇。
所以這事隻能怪卓王孫太嫩,偏居於一隅之地,哪怕暴富了,見識依舊跟不上,而且這耋巫和躉明顯是一夥的,把人介紹給你,掙了錢大家分。
想通了這個事情,韓岩臉上帶著深切笑意,回頭看了看後邊的三人,實在沒忍住,“哈”一聲便失笑出來,聲音在大廳裏如此清晰,令花台上的舞娘停了舞步,連伴奏的琴音也戛然而止,還在進食的人們聞聲看來……
“閣下為何發笑?”
“笑可笑之人,所以要笑。”依舊保持微笑,還微微搖頭歎息著。
刹那間,陰鬱的風兒在空氣中來回流動,躉和耋陰沉著臉,與韓岩的目光在凝固的氣氛中交彙,幾乎爆出了細密地火花。
韓岩的一聲笑,失聲中帶著譏諷和感慨,笑可笑之人說明他清楚躉的根底,在這種場合將別人揭穿,不隻是擋人財路,更是打臉之舉,躉和耋當下便把他恨上了。
躉陰沉著臉打量這位年少的找茬者,見他和自己一樣錦衣玉袍,卻沒有明顯的身份標誌,便沉聲發問:“閣下是誰?”
“你到也是個人才,平日裏一副窩囊樣,出門卻能裝大爺,見到你也算開眼了,滾吧,免得我不高興收拾你。”
韓岩從容不迫地起身整理漢服的寬大衣袖,端正姿容,準備走人,奈何耋巫卻不甘心。
躉不過是個芝麻小羅羅,被揭穿了便要低聲下氣,但他是高貴的“巫師”,聲名震動長安,號稱“卜仙”,連卓王孫都不遠千裏找他算命問卜,豈會被一個身份都沒亮的小屁孩壓服?
“閣下好生無理,儒家有言:非禮勿聽。你偷聽我等談話便罷了,竟然當場恥笑,是否不將我等放在眼裏?”
“哦?”韓岩上下打量站起來的巫師。
身材足夠高大,黑色麻服外麵繡一堆花紋,肩批羊毛毯,挽椎髻於頭頂,插發針,戴耳環、手鐲、項圈,很像個苗族人。
據說苗族有蠱術,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不過韓岩並不怕,他是無神論者,輕輕一笑,凝視耋巫眯起來的狹長雙眼,“按說巫師應該受人尊敬,不過我看你是徒有虛名,明知躉不過是個皇城裏管溫室的小奴仆,還敢把他介紹給別人,如此作為,不是圖人錢財,便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這種德行,我看你還是多讀兩年聖賢書再來談非禮勿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