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說道吳越宰相崔仁冀正在山門前觀山景,忽然廟門大開,走出一幹和尚來,為首一人方麵圓眼,器宇軒昂,崔仁冀居然覺得他有帝王氣度,見兩邊弟子恭敬地跟著,料定此人必是方丈無疑,當下也來不及細想,連忙上前拱手道:“不才崔仁冀,哪裏能受大師親迎?”慧遠和尚執住崔仁冀雙手嗬嗬笑道:“崔施主乃是吳越宰臣,東南名士,在杭州輔佐錢王休兵養民,恩澤一方,令貧僧十分敬仰,神交已久,長恨不能一會,今日相見,便是受我一拜也是應當,貧僧豈敢在崔施主麵前托大。”崔仁冀微微笑道:“大師太過謬讚了,自古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不過盡的是臣子本分罷了,有什麼好誇口的。”慧遠答道:“道理簡單,但如今身處高位的又有幾人能做到呢?”崔仁冀聞言歎道:“是啊,如今官場之中,醜態百出,斯文禽獸是層出不窮……”慧遠笑道:“自古皆是如此,哪裏單單隻是如今,外頭風大,還是先進來再說吧,崔施主裏邊請。”崔仁冀忙拱手讓慧遠先走,自己在後麵指點門口轎夫起步跟上,跟在慧遠和尚旁邊的禪光和尚見是一頂繡轎,轎邊又站著一個小丫鬟便問道:“敢問崔施主,轎中可是府上寶眷?”崔仁冀回道:“轎中乃是小女,不知師傅有什麼要吩咐的?”禪光和尚一聽說是女子,馬上招呼轎夫們落轎,說道:“崔施主,我師父從不接見女客,女香客隻能初一十五來寺裏進香,其他時間我禪院一概不接待女客,如果令嬡要燒香拜佛的話,還是請去城裏的大相國寺吧。”崔仁冀麵露難色道:“這……大師,實不相瞞,我這次隨著錢王奔赴東京,一來是吊國喪,二來也是出於私心,聽說定力禪院的慧遠方丈醫術高超,特地來為小女求醫。”慧遠忙轉過頭來道:“既然是求醫,就請進來吧。”禪光急道:“師傅,方丈不見女客,這是師祖定下的廟規,師傅怎能輕易違背?”慧遠聽他搬出師祖來說事,遂板起臉來道:“禪光,我問你,人可以進寺院禮佛,那螞蟻能進來嗎?”禪光不知他為何轉移話頭,但也隻好乖乖回道:“佛家講求的是眾生平等,人能進,螞蟻自然也能進。”“哦,這麼說,公螞蟻可以進了。”慧遠自言自語道。禪光無可奈何地說道:“這個自然可以。”慧遠見禪光已經上了他的勾,馬上笑著追問道:“那母螞蟻呢?”禪光一愣,支支吾吾道:“這,當然也可以。”慧遠笑道:“你隻許母螞蟻進寺院,卻不準女子進,嘴上雖然念著眾生平等,心中可真的滅卻了差別之心嗎?”禪光聽得大妙禪機,頓時呆在原地,口訥無語。慧遠又道:“天地之間豈有一定之規?法由人定,師祖當年定下這條門規,自有他的道理。我今天破了這條門規,自有我的道理,既然知道眾生平等,萬法如一,又何必分什麼飛禽走獸,男女雌雄。”一席話說的在場眾人無不捧腹,從轎中也傳出一陣銀鈴清脆的咯咯笑聲,唯有禪光聽出了其中的大妙禪機,心中有所感悟,呆在原地低頭靜靜冥思。慧遠見他這副模樣,怕他當下就走火入魔,接過弟子手中的錫杖,往地上用力一戳,錫環被震得啷啷作響,把禪光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慧遠道了句:“都進來吧。”
眾人便一起進的寺來,寺院左右兩邊分別是鍾樓鼓樓,正前方乃是天王殿,此時大雪還未消退,慧遠遂在天王殿旁邊一小木亭裏請崔仁冀坐下,早有僧人奉上香茶來,崔仁冀舉起茶盞飲了口熱茶,問道:“哦,大師,我剛才上山時有許多軍士在道路上盤查往來行人,幸好為首的陳指揮與我相識才放我上山來,不知道山上出了什麼事情?”慧遠嗬嗬答道:“官府的事,我一個出家人怎麼會清楚,隻要不是燒我和尚廟,我才不去管他呢。”歇了口氣慧遠和尚又反問道:“適才崔施主說是來求醫的,不知道令嬡得的是什麼大病,竟然要讓崔施主跋山涉水,千裏求醫?”崔仁冀放下手中的茶盞,歎了口氣道:“大師您不知道,我這小女自幼便得了一種怪病:食不得葷腥,見不得金銀。葷腥一吃便吐,金銀一見便暈,從小隻能吃些菜蔬瓜果,不食肉類,如此飲食不調,自然身子單薄,從小就大病小疾不斷。”慧遠驚奇道:“哎呀,這可是佛門講的“胎裏素”。我隻在書上見過,想不到世上還真有這樣的人,令嬡有這等善性與生俱來,不傷眾生,與我佛門大有淵源,老衲倒要見識一番。”崔仁冀歎道:“大師快別說笑了,什麼“胎裏素”,您是不知道,為了小女這病,我這十幾年來是四處求醫,江湖郎中找過,皇家禦醫更是不知道找了多少,總是把完脈後搖頭不語,都說養不大了,竟還有囑咐我準備後事的,也不敢讓她知道,弄得我夫婦二人是整日擔驚受怕,不曾想也捱到了今日。去年我帶小女到靈隱寺遊玩,與主持慧智大師也說起此事,他告訴我定力禪院的慧遠方丈是他本門師兄,稱讚您不僅佛法精妙,醫術更是一絕,百姓都稱呼您為“佛醫”,讓我來這裏訪求大師。所以仁冀特地忙裏偷閑,帶著小女前來寶地,想請大師垂憐,幫我看看小女的病情。”慧遠哈哈大笑道:“慧智師弟以前還在院裏時常常輕侮我,現在出了山門,居然這般為我揚名,善哉善哉。既是我師弟引見,老衲豈能不管,但崔施主,貧僧勸你一句話,凡事不可強求,各有各的緣法,這麼多醫師都看過,我也不敢誇口一定能治好。”崔仁冀點頭道:“這個在下自然明白。”轉頭對著管家吳伯道:“吳伯,快去把小青帶過來。”吳伯在身後回道:“小姐進來後說在轎子裏坐太久有些煩悶,由梓童伴著到寺裏轉轉了。”崔仁冀麵露慚色道:“小女這般無禮,讓大師見笑了。”慧遠擺手道:“哪裏哪裏,隨她去吧。貧僧正好先向施主問問令嬡情況。說實話,令嬡這般病情,老衲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可是夫人十月懷胎時,飲食有所不當?”崔仁冀臉上更顯愧色道:“大師,實不相瞞,我膝下並無一子半女,小女吳青並非我親生,她父親與我自幼同窗,又是同年好友。她未滿周歲,父親便盡忠王事,她母親一時想不開,竟也隨他去了,丟下這孩子,孤苦伶仃,崔某不忍見故人之後,自生自滅,便接回家中養育,一來不令烈士絕後,二來也算是聊慰天倫之樂吧。”慧遠“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崔施主做的這件事,也是善事一樁,必有福報。”“什麼福報,老夫從不相信鬼神之事,隻不過是心中不忍罷了。不像大師們,終日修行,必定是對神佛萬分信服了。”崔仁冀回道。慧遠笑著搖頭說道:“不不,貧僧也不信。”崔仁冀奇道:“大師你是天下名僧,你竟然不信神佛?”慧遠坐在凳上手腳亂舞道:“人家常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終日聽人說菩薩又在何處顯靈,羅漢又在某處下凡,老衲又未親眼見到,如何敢輕信。”崔仁冀捧起茶盞道:“難怪大師佛名遠揚,原來於佛法竟有這般奇特見解,真是讓仁冀耳目一新,來,大師請用茶。”慧遠擺了擺手,笑道:“老衲天生喝不慣這等妙香甘露,崔施主自便吧。
他們兩人還在這邊談天說地,而另一邊,天王殿後的大雄寶殿外,婢女梓童正扶著崔仁冀千金吳青走到殿門口,殿裏的二十多名十來歲的小和尚正在做早課,忽然聽到後麵有人在嗤嗤發笑,回頭一看,竟是兩名年輕女子,想起平日大師兄禪光教導他們:“女子乃是不祥之物,就和山中大蟲一樣可怕,萬萬不可靠近”。嚇得他們連手中的木魚法器丟的滿地都是,你推我攘地急匆匆從殿後逃走,他們這副驚恐模樣,更是讓殿門口兩女大笑不已。待小和尚們都跑光了,梓童笑著對吳青道:“小姐,和尚們都走了,咱們進去看看吧。”吳青止住笑點頭道:“來都來了,不進去看看怎麼說得過去。”兩人便提裙斂裾進的門來,她們剛才在外麵亂轉時就發現全寺上下殿堂桌椅,百般物事非木即石,不見半點金銀,心中已是奇怪,現在又見這主殿與別處佛院的也大不一樣,不像別處富麗堂皇,金光耀眼,眼前這座大雄寶殿殿內十分寬大,卻隻有殿門卻沒有殿宇,更別說藻井之內的了,隻有一座巨大的山牆將寶殿圍了起來,竟是一座無梁頂天殿,說是寶殿,看起來卻像是個校場。原本殿中坐落佛像的地方化為一大圓池,池中種滿蓮花,雖是隆冬,竟還未凋落,猶自綻放著。剛才寺外看到的那簾飛瀑從天而降,就正好注入池中,其中還有一座寶相巍峨的釋尊大佛,正跏跌而坐,左手橫置左腿上,掌心朝上,作禪定印。吳青一眼看去,見那佛像非銅非鐵,也不知是由什麼材料造成,竟然是浮在水麵之上,池中流水不斷,所以裏麵的佛像與荷花不斷隨波浮沉,不能停歇半刻。池邊淤泥裏斜插著一根純金禪杖,長一丈有餘,頭部雕著雙龍戲珠,仗上也有敕造字號,應當也是皇家所賜。水池左右有兩道溝渠通向山下小溪,是用來疏通池中積水的,渠上卻又擺著十八羅漢,梓童看著糊塗,遂扯著吳青香袖道:“小姐,這寺廟倒滿奇怪的。”吳青不發一語,隻多看了那金杖一眼,就覺得頭昏目眩,再看了周圍擺設後,心下似有觸悟,暗道:“此處果然與眾不同。”又聽梓童指著佛像後麵拍手大叫道:“小姐快看,後麵有座觀音堂。”吳青微微嗔怪地說道:“梓童,佛門清淨地,不可大聲喧嘩,剛才的小師傅們就被你嚇跑了,你再這樣,小心人家來把你趕出去。”梓童低頭道:“哦,我知道了。”不過馬上又抬起頭來搖著吳青手臂懇求道:“小姐,我們去那邊看看吧。”吳青拗她不過,隻好任由她扶著往後麵觀音堂走去。
進入觀音堂內,裏麵也是空無一人,隻好自己閑逛,吳青適才在大雄寶殿裏便覺得此寺奇特,原以為觀音堂裏也會有所不同,不料這觀音堂卻並無奇特處,牆壁上也是畫滿了觀音化身普度眾生的壁畫。隻是堂內供奉的那尊白玉觀音像引人矚目,竟有六尺多高,玉質細膩白皙,通體毫無瑕疵,觀音頷首微笑站立於蓮花寶座之上,頭戴天冠,胸垂瓔珞,肩披天衣,衣角飛動,蓮花相飾於肩部兩側,左掌上托的寶瓶也不知被哪個和尚插上了一枝剛釆上的粉荷,兩女還在樂嗬嗬地邊看邊鬧的時候,忽從堂外進來一人,她們以為是寺院僧人,連忙停下手來,低下頭去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不敢放肆。來人見有女客,也不管她們,自顧自的跪倒在菩薩像前的蒲團上,吳青見半天沒有聲響,偷偷抬頭看去,原來此人並非寺僧,而是一名身著青衣的少年,懷裏揣著一隻小鹿,正雙手合十,在菩薩前跪拜禱告,此人正是林逋。梓童見那小鹿一身皮毛光亮,兩隻大眼睛清澈明亮,正對著她們呦呦地叫著,十分招人喜愛,忍不住跑上去逗著小鹿問道:“公子,這是你養的小鹿嗎?好漂亮啊。”林逋隻顧著自己拜佛,不睜眼也不搭話,梓童討了個沒趣,生氣道:“你這公子好沒禮數,人家給你說話你也不回答,莫不成是啞巴嗎?”吳青忙從後麵小聲止道:“梓童,不要無事生事。”梓童不服道:“小姐,我不過好心問他話,他卻不理我,你說是誰不對?”吳青把她拉在身後,見林逋還是不言語,便輕移蓮步,上前深深道了個萬福後,說道:“我家侍女不懂規矩,打擾公子禮佛了,望公子見諒。”林逋聽得一聲蘇吳軟語,感覺十分受用,這才轉頭睜開眼來,看著眼前的吳青,見她體態豐腴,麵有福容,身著一件綠色褙子抹胸襦裙,雙眉含翠,兩鬢烏青,眉不描而黛,發不漆而黑,頰不脂而紅,唇不塗而朱,令人見之忘憂拋怒。遂開口輕聲答道:“小姐不必多禮,在下還沒有這般小肚雞腸,與一女子計較。”梓童一聽他譏笑她是女子,哪肯罷休,還要上來與他鬥嘴,堂外卻傳來了一片喧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林逋率先起身走了出去,兩人也跟著出來。
但見數十位老少僧人圍在一株三丈多高的百歲紅梅下,嘰嘰喳喳地交談著,時不時發出讚歎之聲,崔仁冀與慧遠原本還在天王殿前的小木亭裏飲茶,也被嘈雜聲吸引了過來,慧遠踮腳翹首向裏麵張望,隻能看見一個個埕光瓦亮,光潔如瓢的大光,忍不住伸手拖出一人問道:“你們不去做事都在看些什麼?”被拖出的那人頭也不回,不耐煩地說道:“你沒長眼睛啊你……”話剛說出口才想起這聲音好熟悉,頓時明白過來這是方丈的聲音,慌忙轉身行禮道:“師傅……”眾人一見方丈來了,也忙跟著施禮問安,人群這才稍稍散開,慧遠搖頭對著身旁的崔仁冀道:“貧僧教導無方,讓崔施主見笑了。”崔仁冀微微笑道:“大師說笑了。”慧遠又對眾人說道:“我跟你們說了多少遍,出家人要心如止水,無嗔無怒,你們這般吵鬧,成何體統?”一僧指著慧遠身後還想解釋,慧遠伸手止道:“都圍在這看什麼看,難道這有神仙下凡嗎?……”話還沒說完,突然哎呦一聲,後腦勺上不知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一時吃痛抱著頭,疼的蹲在地上說不出話來,崔仁冀擔心道了句:“大師,你沒事吧……”慧遠急急地轉過頭去,想看看是誰又在調皮,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隻見眼前一隻五尺有餘仙鶴身著一身雪白羽衣,正搖頭晃腦地看著他,但注意力好像全在他那大光頭上,感覺慧遠應該不會再讓自己再啄一口,而且剛才那口也沒嚐到什麼味道,就穿過慧遠,走到眾人中間的那株紅梅樹下,這時慧遠才看到樹下竟還有一隻仙鶴,兩隻仙鶴旁若無人地在那裏展翅蹬腿,悠然漫步,時不時相互疏翎,又伸頸去啄食樹上的梅花。慧遠一邊揉著自己的大光頭,一邊指著樹下的仙鶴向僧眾們問道:“這兩位仙友,是從何而來?”眾人都被剛才慧遠被啄的一幕逗樂了,但又不敢笑出聲來,隻好都憋著氣紛紛搖頭說不知道,堂門口的兩女看的也捧腹大笑,崔仁冀忙上前解釋道:“大師,這兩隻仙鶴乃是小女閑來無事所養,一路跟著我們來到寺裏,大師,你沒事吧。”慧遠忙擺手道:“沒事沒事,崔施主不必放在心上,隻是這仙鶴通達於天地之間,乃是一等一的瑞禽,令嬡竟能與之為友,看來令嬡與我等俗人不同,必定前世是有造化的人,真是羨煞貧僧了。”崔仁冀苦笑道:“大師說笑了,這不過是小女閑暇之餘養來打發閨房時間的玩物罷了,哪裏值得大師如此謬讚。”吳青在人群外聽得慧遠對雙鶴讚賞有加,暗道這和尚倒也有些眼力見,不同於一般的山廟之主,遂下階走到崔仁冀身邊輕聲喊了句“爹爹。”崔仁冀一見吳青來了,忙責備道:“小青,你怎麼連慧遠大師也不見過就亂跑,毫無體統。”吳青低著頭說道:“哦,知道了”說罷走到慧遠麵前,道了個萬福後說道:“小女吳青見過慧遠大師。”慧遠忙低頭合十,回禮道:“阿彌陀佛,小姐有禮了。”慧遠抬起頭看了一眼吳青,轉向崔仁冀道:“崔施主,我看令嬡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麵相實在是大好,必定是個多福多壽之人,全然不像您說的那般呀。”崔仁冀搖頭苦歎道:“一年裏若是能有三五個月能這般,我也不至於整天為她擔心了,大師不知,她這病來去如抽絲,好時便罷了,一旦不好便有氣無力,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也是常有的事,七歲和十歲那年發病還吐了幾升血來,把我夫婦二人嚇的是膽戰心驚,總怕這孩子養不大,這能叫好嗎?”慧遠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低頭思索了片刻實在想不出這是何等病症,於是對吳青道:“貧僧還是先給小姐請脈吧,一時也想不出小姐這究竟是何等病因。”便斥退了眾人,就請吳青在紅梅樹下的石凳上坐下。這時林逋走到慧遠跟前要與他告辭,慧遠止道:“小哥稍等片刻。”林逋也不好打撈,便站在慧遠身後等著,崔仁冀見林逋不是僧人裝扮,遂問道:“這位公子是?”慧遠怕林逋會多言多語,泄露出昨天晚上的事情來,便馬上搶答道:“這位公子亦是我的好友,今日上山來與我參禪悟道的。”說完衝著林逋使了個眼色,林逋心知其意,便老老實實站著,隻點了下頭但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