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使他們信服的還是莊稼的行動,經理們談論到打算在自己的責任範圍內實行某些改變時,莊稼很高興經理們能迅速承擔起責任。他用多肉的手掌拍打著營銷部經理的肩膀,眉開眼笑地說:
“那是你的工作,和我無關。”
而且,他也不再整天待在辦公室裏,即使是在總經理辦公會上,他也隻是以列席旁聽的身分參加,不再主持發言、亂插話,甚至還一再聲明自己打算在“一個月後”退出這類日常事務性會議。
然而,就在新經理們積極遵照最高指示,執行變革政策後不久,莊稼的熱情就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
一天,他私下告訴孔方:“這樣下去,會不會亂套?”
孔方不得不向他指出:“你就請放一百二十個心吧,老板,他們的行為並沒有超出職權範圍。”
剛過了幾天他,又跟孔方嘮叨說:“這些經理們的行為會不會出格?”
孔方開玩笑說:“不會的,亂得有理不必害怕;亂得無理依法來治!你是老板嘛,還怕這些小猴子翻出你的手掌心?”
既然如此,莊稼隻好耐著性子,打消了插手幹預的念頭——直到他聽說營銷經理李維拿出一套計劃,打算把產品直接銷售給零售商,他再也忍不住了。就在前文提到的那次會議的前一天,李維把他的計劃報送老板過目。莊稼連看都沒看,就把計劃擱進了字紙簍。李維見勢不妙剛想開口解釋,但還沒等他開口,老板就抬起他那張早已憋得鐵青的臉,衝他厲聲喝道:
“你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你沒長腦子?上一回我們試過,結果幾乎把公司弄垮了!”
李維非常平靜地回答說:“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內外環境都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依照現在的通路發展態勢、我們公司的實力和產能,仍然聽任現有代理管道捏著我們的脖子非常危險,銷售局麵很難打開,這麼做是勢在必行。”
沒辦法,莊稼隻好直截了當地製止李維,讓他收起那套計劃。誰知道,這個李維在第二天的業務會上,不僅再一次地拋出了這個計劃,而且還得到了全體幹部的支持。這種無視老板存在的做法,能不讓莊稼生氣嗎?他雖然強忍著怒火沒表開罵,但他還是邁開大步走出了會議室,把偌大會議桌子留給了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的屬下們。
講述完這些,莊稼總算平靜地籲了口氣,坦白地向林南承認:“我這麼做,是不是在幹涉經理的行為?會不會對授權政策產生惡劣影響?可是,我不能不幹涉他們,因為這是涉及公司生死存亡的大決策,性質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權責範圍。而且經驗告訴我,他們這樣做是錯的!說白了,公司是我的,不是他們的!”
林南知道,莊稼公司目前所暴露出來的嚴重問題,根源是“組織的目標和達成目標的方法”都很模糊,各自的權限沒有明確界定清楚,屬於集權之後亂放權,就跟性高潮過去以後的身體出現瞬間虛脫的症狀一樣。
作為老板,莊稼應該明白,在過去十多年裏他一個人擔當了公司裏幾乎所有的工作——董事長、總經理、甚至在事實上充當著主要部門主管的職務。
莊稼還應該清楚,引入新的管理製度意味著他必須逐漸放棄以往的職權,隻留下董事長一職。同時,公司內必須立起良好的組織結構,明確界定每一個崗位的責任和權力,以及公司和部門的目標,預算與預算控製措施是必要的,每一筆預算事先都應該經過詳細的考慮和討論,任何緊急措施都須要先和其他部門商量。最後,高階層主管會議的功能及執行方法也應該規定清楚。
另外,莊稼還必須清楚,眼前的困難不是出在授權,而是出在內部重組過程中職責界定不明確。
所以,林南建議莊稼召開一個會議,首先應該肯定李維、肯定大家的工作能力和積極性,然後向大家解釋清楚:這次衝突本身隻是表麵現象,其所暴露出來的深層問題才是大家必須認真麵對的。責任該由老板來負,因為老板沒能事先將領導決策權與部門職權界定清楚。而且應當說明,即使老板退居幕後,事關公司命遠的決策還得由老板來做,否則的話,就不是放權、授權而是棄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