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莊稼單槍匹馬打下了公司今天的基礎,還曾一度被政府評為省裏的“十大青年企業家”,很風光了一陣子。但是,隨著公司各項業務的不斷擴張,他卻一直秉承當初起家時事必躬親的管理方式。在他的公司裏,不論高管還是業務員,一概都是他可以隨意擺放的棋子——本該副總出麵處理的事情,他可以讓自己的秘書代勞;秘書份內該做的事,他也會強令部門經理辦理;而他自己更是隨意插手屬下工作慣了。而且稍有看不順他意的地方,也不分場合想罵就罵,弄得公司裏的總經理、副總、經理們灰頭土臉,根本沒有威信可言。公司裏麵,人人隻聽他一人招呼,上下級關係很緊張不像上下級。
大凡親耳聆聽過莊老板交待工作的人,都說他細致到了極點,簡直就像一位居委會大媽千叮嚀萬囑咐,末了還要加上一句:“全整明白沒有?能行嗎?”
以致於他的這句話都成了公司員工的口頭禪,甚至有幾位員工還因此鬧了大笑話:
有一位員工,在家交待兒子去買煙,末了也有樣學樣衝他兒子來了這麼一句,結果兒子怪異地看著他的父親說了一句:“神經病!”
還有一位員工,把這句話用在了他妻子身上,差點挨一大嘴巴子。
……
直到一年多以前,公司裏招進了一大批新人,短時間內,那些經過“拚搏奉獻”“一切行動聽指揮”(我並不反對這麼幹)之類說教洗腦的新人心頭一熱,確實也能全心全意地幹一陣子,但時間一長,他的那套說教和管理方法,就慢慢變得不怎麼靈了,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陰奉陽違耽誤工作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他發現,公司裏的員工似乎已經分成了幾類:
一類人,慢慢理解了公司的“潛規則”——隻要是聽老板的,就沒錯。該投靠的投靠,該表現時表現,一步一步往上爬,慢慢進入核心圈子,人家吃肉他也能喝點湯;
一類人,學會了隨機應變,所不同的是他們好像“生活在別處”,時時記著自己是在為履曆表工作,時機一到,該鬧騰就鬧騰,該炒老板就炒老板;
還有一些看透的人則有點像員工中的知識分子,活幹得不賴,就是不願意折腰事權貴,喜歡發牢騷;
剩下來的則沒有想得那麼清楚,隻是覺得各種標語、口號、運動空洞,領導喊得凶、督得緊,就多幹一點,領導最近心情好,管得鬆,就少幹一點。
為什麼會這樣?
為此,莊稼專程請教了林南,林南建議他“走出去,請進來”走出去,就是到外資公司去參觀訪問,看看人家是怎麼管理的;請進來,就是請一些管理方麵的專家顧問,請他們來為公司量身訂做專門的管理製度。
結果,一個月的出訪令他看界大開,回來時身後已是顧問成群。
顧問們建議他從公司內部提拔三位資深經理,以卸下一部份重擔,自己退居董事長的位置,顧問、監督、把關就可以了。另外,他們還勸莊稼從獵頭公司的人才庫中招聘一位高人孔方做他的高級參謀和企劃經理。
當然,這些顧問加上那個孔方還告訴莊稼和他的屬下,經理們對於如何經營自己的部門必須提出更多創意,對於他們自己的管理能力也有加強的必要。經過這麼一番折騰,不由得莊稼不相信,公司的前途將會更為遠大。
為此,孔方還積極製訂了一整套的培訓計劃,教授給大家一些上下溝通和作決策的技巧。莊稼還批準他邀請國內知名的專家來為經理們做專題演講,收到的效果似乎也很不錯。再加上,莊稼本人對這些新觀念也很熱衷,他在公司管理會議上也是經常提及“改變企業經營管理作風”的口號。
至於,那三位剛被從基層提拔起來的新經理,因為大都已在莊稼的公司裏服務了好幾年,對老板的這番動作滿腹狐疑也是顯而易見的。
其中有一位就曾自問自答地說:“老頭子真的會變性?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獨攬大權已成習慣。就像那句老話說的,江山易改秉性難移。”
積極倡導和發動這場改革的孔方曾經試圖打消他們的疑慮,以略嫌誇張地口吻說:“莊稼先生百分之百支持授權,希望公司各階層都能負起責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