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未升起,便見兩個身影沿著牆根一溜小跑地向前而行。路上人犬皆無,靜默無聲。一陣微風吹過,胡阿牛隻覺麵上一涼,鼻子深深一吸,還帶著股鹹鹹的味道,與老家盛夏時節那種潮濕悶熱的感覺毫不相同。他緊走兩步,追上前麵的竹風,小聲問道:“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這麼早你要帶我去哪?”
竹風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躲在牆角向前看了半天,確定無人,這才低聲道:“這裏是有竹村啊,我帶你去見四叔。跟緊我,不許再說話,要是被我師傅發現了,又要拉我去練功了。”
胡阿牛隻得閉上嘴巴緊緊跟著她,邊走邊仔細瞧著,但見所在之處是個小小的村子,不過百十來戶。村子不大,卻甚整潔,最奇的是所有人家的屋子外表看起來幾乎都一個模樣,並且排列得非常整齊。胡阿牛看得暗暗乍舌,心裏卻猜不透這有竹村到底是何來頭。跟著竹風一路向北,不一時便來到了村子最北邊的一座屋前。
竹風也不敲門,推開烏黑的院門便闖了進去。隻聽屋裏有人道:“風兒,這麼早你來找我作甚?”
竹風笑著答道:“四叔,聽說你回來了,我特意前來看你。四叔你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了,人還在屋內就知道是我來了。”屋內人笑道:“小馬屁精,我這屋子,除了你,誰還敢不敲門便闖?”
竹風回頭衝胡阿牛吐了吐舌頭,帶頭穿過院子,走進屋內。胡阿牛聽那聲音有些耳熟,卻又想不起是誰,忙緊跟著她進了屋子,隻見一人正坐在書案前持卷而讀。
那人聽到兩人的腳步聲,抬起頭,微笑著道:“噢?還帶了人來?”胡阿牛一見,果是熟人。此人正是當日在葫蘆嶺擊殺了羅家四虎,救了他和花輕雨的李密。想不到救了自己之人竟又是他。胡阿牛緊上兩步,彎腰拜倒:“原來是李大俠。多謝李大俠兩次救命之恩。”
李密初時一愣,片刻才將他認出,忙上前將他扶起,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小兄弟的傷倒是全好了?”竹風從旁插話道:“有我小醫仙在,豈能不藥到病除?”
李密哈哈笑道:“我說你這麼好心一大早便來看我,原來是邀功來的!小兄弟,碰上這麼個大夫,你可受苦了,那藥喝得苦吧?”
胡阿牛忙道:“多虧竹風姑娘妙手回春,在下這才撿了一條命回來。”竹風道:“看到沒?人家這才叫知恩圖報,哪像四叔你,我熬了那麼多的藥給你喝,卻沒說我一句好!”
李密轉身做嘔吐狀,小聲對胡阿牛道:“我那是幫她試藥來著,你說該誰謝誰啊?”竹風聽了,舉起拳頭向他身上打去。
李密臉色一板,道:“有外人在,風兒別胡鬧了。”向胡阿牛讓了座,道:“風兒與我平日打鬧慣了,倒是讓你見笑了。小兄弟不知你上下如何稱呼,可知傷你的人是誰,那日莊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未待胡阿牛開口,竹風搶先道:“他叫胡阿牛,和鐵牛師兄一樣,是條蠻牛。”
胡阿牛怕被問起叔父和無憂寶盒的事來,不敢將實情全盤道出,隻道:“我叫胡阿牛,父母早亡,家裏隻有一個妹妹相依為命。我有個遠房叔叔在郭家莊做事,今年田裏收成不好,便想著去郭家莊投奔他,看能不能在莊上謀個差事。誰知這一路卻是事事不順,先是在半路遇上劫匪,好不容易到了莊裏,卻發現莊裏的人都被人殺死了,一個活的都沒有。我們兄妹嚇得腳軟,想要逃走,莊子卻突然著起了大火,將我們困在裏麵。後來,我聞到一股香味,不知不覺便暈了過去,剩下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李密點點頭,道:“如此說來你也沒見到行凶者是誰?料來是凶手行凶之後你們兄妹才進的莊,後來行凶者返回放火,卻不料莊內竟還有你們兄妹,因此你才逃脫此劫。隻是怪了,不知是何人用百花散將你迷暈,又為何用大力金剛指折斷你的手腳?難道傷你之人並不是屠莊之人?”
胡阿牛心中暗想那個白衣少年空斬月是在自己之後才到的郭家莊,屠莊之人應不是他,傷自己之人更不會是他,心係花輕雨的下落,開口問道:“李大俠,你救我之時可曾見到家妹?”
李密輕輕搖了搖頭,將救他的經過簡略說了,最後安慰道:“說不得令妹也蒙他人援手,早已得救。吉人自有天相,胡兄弟不必過於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