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牛暗自好笑,自己爬都爬不起來,還能跑出屋去不成?老婦人此舉倒是多餘。
胡阿牛喝了碗粥,身上多少有些力氣,伸手拿過老婦人丟下的包袱,見裏麵全是自己的東西,一把爛柴刀,一身爛衣裳,還有那一對無憂寶匣。胡阿牛長出了一口氣,還好寶匣還在,否則可就對不住花輕雨了。翻來翻去,包袱底下竟掉出一個雪白的饅頭來。胡阿牛抓起便大嚼起來,心道這婆婆看起來凶惡,原來心地倒也不錯。
胡阿牛已昏睡了兩個多月,雖至深夜仍無睡意,百無聊賴間不由默念起自然之法的口訣來。他在仙都峰上練這自然之法一月有餘,對這口訣早就爛記於心。念著念著,意隨心動,便隨著練起功來,片刻後便覺有絲絲真氣彙於散功池內,渾身舒坦,終於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胡阿牛隻覺神清氣爽,一翻身竟能坐了起來。心下大喜,看來習練自然之法對身體恢複大有益處,左右無事,索性又練起功來。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踏踏的腳步聲。胡阿牛忙收功躺下,裝作動彈不得的樣子。不一時房門開啟,那老婦人蹣跚著走了進來,手裏還端著一盆清水。胡阿牛大聲道:“謝謝婆婆,謝謝你的饅頭。”
老婦人白了他一眼,對胡阿牛的感謝毫無表示,從腰間拿出一條毛巾,蘸水將他的臉胡亂地擦了擦,一句話不說轉身又走。胡阿牛瞧著她的背影,竟如少女般婀娜,不由一呆。
老婦人片刻又返,這次卻是提著食盒來的,仍如上次般喂著胡阿牛吃下,吃完轉身鎖門離去。
胡阿牛已見怪不怪,吃喝完畢便躺在床上練功,也不做他想。
中午老婦人來的倒早,這次除了一碗米飯還帶了兩個饅頭,另有半隻燒雞。胡阿牛吃得歡喜,向老婦人讚道:“婆婆這飯菜是你做的麼?真好吃!”老婦人指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隻是搖頭不語。胡阿牛心道原來這老婦人竟是又聾又啞。
老婦人見胡阿牛將飯菜一掃而光,竟又端出一碗湯藥來。那藥甫一端出,整個屋內都被一股惡臭充滿。胡阿牛忙用手掩鼻,連連搖頭。老婦人卻撲將過來,一手撬開他嘴巴,另一手將藥灌下。
老婦人見胡阿牛將藥喝下,單手叉腰,用手點指,那意思下次若再不聽話,可要不客氣了。胡阿牛未料到那老婦人力氣竟如此之大,不敢惹惱她,忙點頭道:“下次我會乖乖地喝藥,再也不敢不喝了。”老婦人這才滿意地鎖門離去。
老婦人走後,胡阿牛細細回想,剛才老婦人那一撲一撬,身手敏捷無比,手裏端著的湯藥竟也一滴未曾灑出,換做是自己也絕難做到。看來這老婦人絕不簡單,也不知她到底是何人。想找竹風問問,誰知這丫頭竟一直不曾露麵,胡阿牛不由得想起她的好來,雖是話多呱噪,卻總好過老婦人這般沉悶無聊。
到了第四日午間,胡阿牛早已能下地自由行走,隻是在老婦人麵前,仍裝作無力起身的樣子。老婦人仍如往常般坐在床頭給他喂食,胡阿牛偶然間一瞥,卻發現她頸後露出一截皮膚瑩白如玉,渾不似臉上那般幹癟粗糙。胡阿牛細思老婦人這幾日來的舉止,又想起她婀娜的背影,心裏突地一動,這老婦人分明便是一年輕女子!莫非她是竹風所扮,故意戲耍自己來著?看她的身材與竹風倒也相差無幾。向她臉上仔細瞧去,麵容呆板,毫無表情,極像帶了一張麵具。
老婦人見胡阿牛盯著自己,眼中露出怒意。胡阿牛心裏暗笑,趁她不備,出手如風,伸手向她臉上扯去。老婦人未料到有此一著,忙把頭向側麵扭去,卻是躲得慢了,一張薄薄的麵具被扯了下來。
麵具扯下,胡阿牛卻是一怔,這人並不是竹風,先前竟從未見過。竹風生的圓臉,乖巧喜人,這人側著頭,故隻能看到她半張臉,但仍可見她臉兒細長,膚如凝玉,鼻梁高挺,長得極美,但卻美得冷豔,令人不敢直視。胡阿牛不敢多看,低下頭喏喏道:“姑娘,我不是存心,我以為你是……”那女子卻不待他說完,用手掩麵奪門而出,竟是連門也沒鎖。
胡阿牛手裏拿著那張麵具,怔怔地坐在床上,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半天他才起身走到門邊,屋外有個小小的院子,被高高的圍牆擋著,卻是什麼也看不到。胡阿牛想推門走出屋外,想想還是停下了腳步,主人不在,到處亂闖,終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