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猜測這必是江湖仇殺,不想多惹是非,穿過人群想要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忽聽旁邊有人大喊一聲:“快來看,這人似乎……”
李密扭過頭,順著那人手指方向瞧去,見一個假山旁似有一人正在地上蠕動。他眼角餘光一瞥,人群中那幾個高手已有人聽到喊聲向這邊走來,李密伸出一指,暗中點中喊叫之人的啞穴,故意啞著嗓子高聲道:“王家兄弟,亂喊什麼?這人都燒成這樣了,哪裏還能看出是你表哥?”暗中湧來的幾人聽他如此說,都停下了腳步。
趁人不備,李密奔到地上那人身旁,俯下身子,一探鼻息,那人果真竟還活著!隻是見他昏迷不醒,渾身是傷,手腳折斷,但身子仍似蠕蟲一般保持著向前爬行的姿勢。李密覺著他甚為眼熟,再一細想,終於記起,這不正是昨日葫蘆嶺上所救之人麼?他們兄妹說要到青牛鎮探親,原來是到郭家莊來著,也不知他的妹妹現下身在何方,是死是活。
李密自不能見死不救,忙將他抱起,怕被人發現他還活著,故意將他頭發散開,遮住麵龐,口中大聲道:“表弟,你死得好慘,我這便帶你回去見姨娘。”口中邊說著,邊抱著那人向外走去。周圍人見李密抱了具死屍出來,紛紛掩鼻讓開。李密便這樣一直將胡阿牛抱出了莊外,到了無人之處,他這才施展輕功,如飛遁去。
回到棲身的破廟,李密仔細檢查了胡阿牛身上的傷勢,隻見他手腳四肢均被人用大力金剛指折斷,身上還有多處燒傷,那燒傷倒不並嚴重,奇的是整個人一直昏迷不醒,雙頰紅潤,如醉酒一般,任他如何拍打毫無反應。
李密心裏奇道:“看情形他竟似中了百花散的奇毒。傳說這百花散乃是從百種奇花中提煉而成,奇香無比,中了此毒,雖不致命,卻需沉睡數月才醒。江湖傳言這百花散乃當年武林三美之一百花仙子所獨有,但百花仙子已絕跡江湖多年,此子怎麼會中此奇毒?而殘他四肢的卻是少林大力金剛指,奇怪,此事難道竟還牽扯少林?”
好在胡阿牛並無生命危險,李密將他手腳斷骨接上,又找來樹枝固定住,用清水將他身上的傷口清洗幹淨。李密暗道看來此次屠莊之人身份頗不一般,竟能牽涉到百花仙子與少林,事關重大,需盡快返回上告大龍頭。
隻是行凶者為何會留下一個活口?故意還是疏忽?李密百思不得其解,暗道無論何種原因,歸途定不會平靜。如何才能掩人耳目,平安地將這唯一的生者帶回?李密想了半天,心生一計,到山下集市雇了一輛大車,對那車把式許以重金,告訴他若有人問起,就說車內拉了一個患了天花的病人。那車把式王老五倒也機靈,今日把這套說辭說的天衣無縫,卻也騙過了尋來的孔哲、柳萬峰。
李密不敢耽擱,讓王老五趕著馬車直奔風陵渡口,到達時天已向晚。李密將車簾拉開一角,偷偷向外觀瞧。渡口上隻橫著一隻烏蓬小船,四周並不見可疑人等。李密這才帶著胡阿牛棄車登船。王老五懷揣李密賞他的銅錢,趕著馬車喜滋滋地回鄉去了。
李密心思縝密,怕有人在江對岸攔截,船到江心,突然讓船家轉向,沿江而上。撐船的老丈初時說什麼也不肯,道自己的船隻是渡船,長江水險,逆流而上搞不好會船毀人亡。李密右手抽出佩劍,左手拿出一袋銅錢,讓那船家自行選擇。撐船的老丈猶豫了半天,這才接過銅錢,竹竿一點,烏篷船轉頭向江上遊而去。
逆江而上,雖驚無險,兩日後便到了江都。彼時的江都,繁華似錦,已隱隱然為天下第一大城。李密並不進城,在城外揚子津下了船,到集市上買了一套馬車,將胡阿牛塞進車裏,自己趕著馬車,先向西行,一日後才又折而向東北,一路經彭城、琅琊、高密等郡,數日後抵達東萊郡。
李密趕車下了官道,沿著土路又行數裏,前麵修竹掩映,隱隱現出一個小村莊,李密一掃滿身的疲憊,濃眉一展,高興道:“終於到家了。”
村頭幾個少年看到了馬車,紛紛圍攏過來,待他們看清了趕車人,齊聲高呼道:“四叔回來了,四叔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