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扮作黑袍怪的少女也知厲害,不敢硬接孔哲的雙掌,隻展開身形,在屋內遊走閃避。看那少女的步法甚是奇特,非四象八卦,非九宮七星,身子忽左忽右,似前實後,令人捉摸不定。
孔哲見黑袍怪在屋內繞圈遊走,腳下加緊,提掌擊其後心,怎奈那黑袍怪身法奇快,無論孔哲腳下如何加力,始終追趕不上對方,惹得他怒吼連聲。
那黑袍怪卻也心中叫苦不迭。她見柳萬峰凝神戒備守在門窗旁,知若想逃出屋外實屬不易。身後孔哲又是追趕不停,知與他功力也是相差甚遠,不敢正麵迎敵,隻好繞屋而奔,隻怕時間一長,自己內力不濟,便要遭了對方的毒手。黑袍怪一邊躲閃,一邊苦思脫身之計而不得。
柳萬峰仔細觀察著黑袍怪的步法,想從她的輕功身法上判斷其師承來曆,但看了半天卻毫無頭緒,心裏想道:“看這黑袍怪的步法,似乎與四哥的逍遙步有幾分相像,細看卻又不同。奇怪,如此高明的身法,怎的江湖上從來沒聽人說起過。”
胡阿牛躲在櫃台後,看到黑袍怪與錦衣人在屋內繞圈追逐,甚覺有趣,低聲向胡英雄道:“二叔,他們兩個是在玩鷹捉雞的遊戲麼?”胡英雄嚇得一把捂住他嘴,在他耳邊低語道:“住嘴!這些人我們一個都惹不起,可千萬別再亂說話。”胡英雄嘴裏嗬斥著侄子,心裏卻在想著店裏損壞的這些桌椅碗碟,一會可找誰賠去?
孔哲追了一陣,身子忽地停了下來,不再隨著黑袍怪奔跑,隻自管自地舉起手臂,在空中劃個半圓,緩緩向前地拍出,一掌拍出後,緊接著邁前一步,再拍出一掌。如此這般反複,慢慢地向前逼近。孔哲自恃身份,見對方是一赤手空拳的年幼少女,始終未拔出落月刀來。
柳萬峰見孔哲由急變緩,心內暗道一聲“好”。他早已看出,論真實功夫,那假扮黑袍怪的少女與九弟相差甚遠,隻是輕功了得,身法詭異,這才與九弟纏鬥良久。九弟若能以己之長攻敵之短,逼迫對方與自己以掌力相拚,不出數十招當可製敵。
果不其然,孔哲每出一掌,強勁的掌風便似築起一道圍牆,令黑袍怪難以逾越。屋內終究地方狹小,隨著孔哲緩步向前,那掌風築起的圍牆也越縮越小,十掌未過,便已將黑袍怪封在樓梯旁一個狹小的角落裏。
黑袍怪看到孔哲緩緩舉起了右掌,眼裏漸漸露出絕望的神色。她知道,身子周圍除了牆壁便是樓梯,再也避無可避,這一掌是無論如何也躲不掉的了,隻能拚盡全力去硬接。黑袍怪力貫雙臂,也慢慢地舉起了手掌。
孔哲麵露喜色。他知道隻需再出一掌,對麵的黑袍怪就將會倒地。但他卻並不急於出手,右掌舉得極為緩慢,慢慢享受著對方眼中的恐懼。
櫃台後的胡阿牛瞧著卻大感奇怪。先前兩人繞著圈子奔跑,饒是胡阿牛不懂武功,也看得出黑袍怪明顯占優,後來錦衣人不追了,黑袍怪卻反而漸漸地縮到角落裏了,真是奇哉怪哉。現下兩人麵對麵站著,忽又誰都不動了。忘了叔父胡英雄剛才的話語,胡阿牛又開口說道:“這兩人在玩什麼?怎麼不打了?難道還要上樓再打?”胡英雄暗拍大腿,心道糟糕,後悔鬆開了侄子的嘴巴,竟讓他又胡說八道。
黑袍怪和孔哲雖都在全神貫注地盯著對方,卻也都將胡阿牛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黑袍怪滿眼的絕望中突然現出了希望。胡阿牛的這番話卻是提醒了她。樓上!前後左右已無可避,卻還有樓上!黑袍怪腳尖輕輕點地,身子騰空縱起,半空中搶先出手,舉掌拍向孔哲頭頂。孔哲忙舉掌相迎。二人雙掌相接,黑袍怪鬥覺口中一鹹,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但她的身子卻借著這一掌之力,輕巧地躍上二樓,身影倏忽不見。
孔哲心中懊惱不已。雖說黑袍怪硬接了自己一掌,必已受傷,但被她逃上二樓,想再要追上卻也不易。先前他和七哥柳萬峰都隻顧提防著怕她從大堂內的門窗逃走,豈料竟被她從二樓尋路逃脫。孔哲回過頭來,尋那發聲之人,隻嚇得胡阿牛忙把頭低下去,躲到胡英雄的身後,心道我招誰惹誰了,怎麼都拿眼來瞪我。
柳萬峰也暗叫糟糕,忙喊一聲:“快追!”,便欲飛身上樓。
正在此時,隻聽樓上一聲慘叫,緊接著一人從樓梯上滾落下來。眾人閃目望去,卻見樓上滾落下來的是一個身著黃衫的少女,那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發如墨染,膚白如玉,杏眼桃腮,梨渦隱現,生的極美。隻是那黃衫少女左腿小腿處有一道劍傷,深可見骨,嘴角胸前更有桃紅點點,仰麵趴在地上,麵上痛苦萬分,更顯得楚楚可人,我見猶憐。
眾人都不敢相信,這麼一個嬌小的少女,難道會是剛才那個令人生怖的黑袍怪?隻是見她雙腿之上,還各踩著一截樹枝。眾人稍加思索,便即明白,難怪這嬌小的少女能扮成如此高大的黑袍怪,當是腳下踩著樹枝的緣故,隻是由於外麵罩著黑袍,外人看不出來而已。隻是不知為何這少女又跌下樓來,樓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眾人紛紛抬頭,好奇地向樓上觀望,連柳萬峰也停下了追趕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