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住錦衣人的是五個麵目猙獰的大漢,他們手裏都舉著亮閃閃的鋼刀,將兩個錦衣人緊緊圍在了當中。幾人的目光無不貪婪地盯著高個錦衣人手裏的匣子。為首一人虎背熊腰,濃眉豹眼,手中鋼刀一指,厲聲喝道:“羅家五虎在此!快把那匣子交出來!”
一聽羅家五虎的名號,“轟”的一聲,店裏餘下的食客紛紛逃了出去。胡阿牛三蹦兩蹦奔到櫃台,卻見店裏其餘幾個夥計早已趴在櫃台後麵,身子緊緊地貼著地麵,一動不敢動。胡掌櫃本已蠟黃的臉變得更黃,腳一軟,跌坐地上,口中不停地念道:“完了,完了,這一下都完了。”
這羅家五虎乃是方圓百裏無人不知的山賊,平時盤踞在天目山中,專做打家劫舍,**擄掠之事。這五虎是一母所生,分別喚作大虎、二虎、三虎、四虎、五虎。這五人個個力大刀沉,武藝高強,加之手下眾多,多年來一直橫行鄉裏,無人敢惹。官府曾多次派兵圍剿,卻每次都被五虎殺得片甲不留,無可奈何下也隻得聽之任之。今日湊巧,五虎也在醉仙樓內吃酒,恰被他們撞見了錦衣人手裏的匣子,見那匣子精巧,突起強占之心,便要出手搶奪。
雖見對方人多勢眾,氣勢洶洶,兩個錦衣人卻並未放在眼裏。矮個錦衣人昂首向天,不做任何理會。高個錦衣人卻淡然一笑,道:“羅家五虎?好威風的名字,可我怎麼隻看到五隻病貓,虎在哪裏?”
平日裏羅家五虎隻要一報名號,對方無不俯首帖耳,惟命是從,無人敢於反抗,不想今日這兩個錦衣人非但沒有聽命,反而出言譏諷,幾虎氣憤不過,鋼刀高舉,齊齊望向大虎,隻等他一聲令下,便要將兩人剁成肉醬。
羅大虎見那高個錦衣人隨便往那一站,便如淵渟嶽峙一般,又見兩人如此關頭仍能氣定神閑,心知遇到了真正的高手,懼意陡生,隻是又不舍近在眼前的寶物,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知該進還是該退。五兄弟中的老三羅三虎脾氣最為暴烈,見大哥遲遲不沒有動手之意,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聲:“讓你嚐嚐我的厲害!”一招力劈華山,鋼刀狠狠地向高個錦衣人頭頸砍去。五虎所使均是特製的厚背砍山刀,刀長三尺七寸,重愈三十六斤,背厚刃薄,鋒利異常。羅三虎這傾盡全力的一刀,足以斃牛裂虎,屠獅伏龍。
羅三虎一刀砍出,高個錦衣人卻仍像先前一樣站立,雙足並未移動,右手竟還從容不迫地將那匣子放入懷中,直待刀鋒即將及身,高個錦衣人才左掌斜斜擊出,這一掌卻是後發先至,隻聽一陣骨頭斷裂的聲音,羅三虎龐大的身軀已直直地飛了出去。
其餘四虎盡皆失色,既驚又怒,沒想到錦衣人武功如此了得,竟能一掌擊飛羅三虎,實乃生平所見最強敵手。羅四虎忙上前扶起三哥,見其嘴角溢血,肋骨斷折,胸前一個烏黑的掌印,顯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胡阿牛和胡掌櫃等人見錦衣人如此厲害,膽氣稍壯,紛紛在櫃台後探頭觀望。
這五虎自出道以來還從未遇到過如此挫折,雖驚不亂,大虎居中,二虎五虎一左一右,呈半月形將四虎五虎護在身後。羅大虎咬牙切齒地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傷我兄弟!快快報上名來。否則讓你嚐嚐我霸王神刀的厲害!”
高個錦衣人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一上來便痛下殺手,本是想鎮住這幾個毛賊,自己身懷奇寶,不敢耽擱太久,還是早點脫身為妙。一掌傷敵後,本以為其餘幾人會馬上作鳥獸散,不料幾人非但未逃,竟還集結為陣,看那陣勢可攻可守,竟似受過高人指點,暗想看來這幾人絕非簡單毛賊,擒賊擒王,還要速速擊退領頭之人才是。隻是霸王神刀的名號實在土的掉渣,高個錦衣人實在忍俊不住,笑著道:“霸王神刀?好霸氣的名字,我倒要領教領教何為霸王。”
羅大虎為五兄弟之首,武功也最為高強。先前見敵人紮手,有心退去,但不料三弟搶先出手,竟至重傷。此時若再言退,隻怕其他兄弟不服,傳揚出去,更會遭人恥笑。他自恃刀法精奇,暗想若是一對一,光對付這個高個子的,自己未嚐沒有勝算,遂大聲道:“你傷我兄弟,我定要你血債血償!隻是以多勝少也非好漢所為,我便與你單打獨鬥,也好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回頭又衝他幾個兄弟說道:“兄弟們,待會你們誰也不許上前幫忙,看我一人為三弟報仇!”
高個錦衣人道:“好!我便與你單打獨鬥!你若贏了,我便任你處置!”
羅大虎見狀也不再多言,突地騰身而起,砍山刀化作漫天細雨,將高個錦衣人裹在其中。這羅大虎外表看起來魯莽粗獷,但他的刀法卻陰柔細膩,招式精奇。
高個錦衣人似也略感意外,咦了一聲,奇道:“咦?你怎麼會這路刀法?步登山是你何人?”口中說著,雙手卻是不停,如蝴蝶般上下飛舞,把刀光一一擋在身外。
羅大虎所使的這路刀法,本名春雨刀法,施展開來猶如連綿春雨,密而不斷,乃是天下間至陰至柔的刀法。他機緣湊巧,年少時得蒙一位前輩高人傳授了此路刀法。當時羅大虎年輕氣盛,桀驁不馴,按他的性子本不適合修煉此刀法,傳其刀法的前輩高人對其言道:“我傳你刀法,是希望你能以刀悟自身,以武悟自行。刀人同修,方成大品。”羅大虎刀法小成後卻早把此番言語拋之腦後,性子變得更加驕橫殘暴。他嫌春雨這名字過於文雅,與自己三十六斤的砍山刀不相匹配,故而改名霸王神刀。
羅大虎用如此的重刀,竟能使出如此輕靈的刀法,確也了得,十餘年來,憑著這路刀法他還從未遇到過對手。隻是今日一招過後,高個錦衣人竟隻憑一雙肉掌便輕巧得避過。羅大虎知今日恐怕萬難討好,但已勢成騎虎,卻是後退不得,當下鋼牙一咬,怒吼連連,一刀緊似一刀,將二十四路春雨刀法連著使出。其餘幾虎已許久未見大哥將刀法如此使足,站在圈外,不住地呐喊助威。
高個錦衣人見了羅大虎的刀法,不知為何兩眼放光,並不急於反擊,反將雙手攏於胸前,腳踩七星,身子如柳絮般於刀影中飄蕩。直待羅大虎二十四路春雨刀法使完,他才輕歎一聲:“可惜了,這刀法若由步登山親自使來,威力豈止大上百倍!”言罷左掌虛空一拍,右手一探,已將羅大虎手中的砍山刀奪了過來。
羅大虎此時方才大驚,這高個錦衣人的武功竟如此可怕!看來對方是故意讓自己把這套刀法使完,否則三五招內便會落敗。想要抽身退出,卻聽高個錦衣人開口說道:“步登山可曾教你,這路刀法的要訣是‘力使七分,虛而不盈’?”高個錦衣人口中說著,右手一揮,竟使出春雨刀法中的一招春雨如煙。同樣的一招刀法在他手裏使出,卻與羅大虎使來決然不同,隻見刀光閃耀,如煙似霧,將羅大虎全身籠罩其中。眾人隻感覺平地突地升起一團濃霧,將兩人罩住,看不清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