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卓司廉踏進小院的時候,便從敞開的房門發現事情已經到了最壞的那一步。
唐颯半跪在地上,其元力正源源不斷地向地上那人湧去。
而地上的人,幾乎已不成人形。他的身體萎縮得竟隻有平時的三分之二大小,皮肉皺縮在一起,又黑又幹癟。
可在唐颯的元力作用下,那人的筋皮肉骨依舊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
唐颯的臉憋得通紅,汗水正一滴一滴澆落在地麵那人的皮肉上。方滴落其上,便消失不見。仿佛景元嶺體內有個貪婪吸著水分的無底洞大妖一般,將每一份液體吸收,無論其身體內外。
一隻有力的大手扣住了唐颯的後脖,竟將他一把拎了起來,又隨手甩開一旁。唐颯在他手中好似一隻毫無抵抗的幼獸一般,摔飛而起撞倒了一側的屏風。
他落在地上,鑲著金邊的屏風倒下,蓋在了他的身上。唐颯撐起半邊身子來,那被撐起的半邊身子卻又無力地砸回了地麵。
他的元力已在與景元嶺體內那股神秘力量的對抗中消耗得七七八八。
他甚至無力抬起頭來向大人的方向看上一眼。若非卓司廉來得及時,筋疲力盡的他怕是會一同被吸幹。
“為什麼會這樣……”
唐颯喃喃道,聲音微不可聞,能聽到的大概隻有他自己。
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上發展,雖然替身草人的保命機會已被用光,但景元嶺的身體也在漸漸從鼓脹的狀態複原,可是……
可是在他的身體回複到之前的樣子時,幹縮卻依舊在持續,渡入的元力根本無法與他體內的那股魔氣抗衡。
魔氣似乎能將所有與其接觸的東西同化,將敵人的力量侵染成自己的力量。
唐颯越是瘋狂地輸送進元力,景元嶺體內的那股魔氣也就越強大,景元嶺的身體也就惡化得越快。但唐颯卻已無法停手,那股強大的吸力幾乎控製住了他的元力,讓他自拔不得。
為什麼會這樣……
唐颯在陷入昏迷之前,腦海中便隻有這個想法在反複盤旋。
卓司廉低頭看著地上那個不成人形的人,臉上毫無表情,看不出一絲情緒的波動,似乎那人的生死完全與他無關。
景元嶺五官深陷,眼窩好似要沉進頭顱深處。嘴唇也失去了厚度,嘴上的皮肉緊緊貼在牙齒上,勾勒出了牙齒的輪廓。
替身草人,按理說應當是最後也是最萬無一失的手段,但海上的魔頭不知怎麼竟跑到了這裏來,這可是東即西方邊境的小城。近百年來。那魔頭從前便是伸手再遠,也從未染指到過這裏。
看來……天下又要有異變了……
隻是封印之事尚未就緒,待妖女長成合適的年紀,少則五年,多則十年。
不知……先皇留下的布置……還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景元嶺的身形依舊在不住萎縮,他所著衣物竟也在不斷散發的魔氣的腐蝕下漸漸破爛起來。他裸露出來的肌膚與他的麵容一樣,都鍍上了一層濃重的黑色。
卓司廉微微眯眼,不管接下來失態如何發展,那……都應當與他無關了。
而目前的任務,絕不會在他手上失敗,不管……遇到了多大的變數。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素淨的小小瓷瓶,仔細拔開瓶塞後從其中倒出了些許灰白色的粉末來,一半灑遍了景元嶺全身,一半揚在了自己身上。
那粉末似乎有靈性一般,一絲一毫也沒有落在旁出,而是悉數吸附到了二人的身上。
他慢慢席地坐下,不疾不徐,仿佛身邊抽搐著逐漸皺縮的人不存在一般。
他緩緩躺下,和景元嶺並排。
他閉上了雙眼,細心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