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話……”年輕將軍麵有所思。
“我進景府的第一天,家主便領我去了學堂,指給了二少爺做陪讀。當日,你便在先生麵前說出了這番話,氣得先生搬出了家訓來,家主直抽了你二十鞭子。先生氣卻未消,又翻出了一條無人問津的家規來,道什麼‘主人犯錯書僮同罪’,倒是二少爺你不忍我受罰,平白替我領了那多餘的二十鞭子。”
戎裝少年臉上的激動之色蔓延,連脖子也紅了起來。他鼻頭更紅,眼角似有晶瑩的微光:“二少爺,你自小便自詡為青澤未來之安邦能臣、護國良將,胸懷天下,豪氣雲天,雖每每語出驚人,卻也未言過其實。如今你……我認識的景謙之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景謙之沉默了半響,他沒忘。
十年前,他七歲,尚在家中私塾啟蒙,還未就學於青垣書院。而白羽卿的母親沒能撐過那一年的春天,病死在了家中。於是白羽卿自他爹爹戰死沙場後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是父親把年幼的他接了過來,交給了自己。
羽卿那時小小的一隻,一身孝服,怯生生地跟在父親身後,臉上仿佛尚帶淚痕。
所以當先生搬出那條家規,要書僮連坐時,景謙之挺身而出,替他受了那些鞭子。
他當然知道父親不會真的對羽卿動手,畢竟他是他的親衛留下來的獨子。但是當年的謙之還是揚起了小腦袋,用稚嫩的嗓子道:“自古君子犯錯,不累及他人。若是先生執意要罰,那些鞭子我便也一起領了。”
他不能讓這個剛剛失去了雙親的孩子以為自己跟隨之人不可信任,他要給他足夠的安全感,讓他覺得景府便是他的家。
他無兄弟,我便為他大哥。他無父母,長兄便為父。景謙之憶起了當年的想法。
他果然變了,出征以來不過短短數月,他便被現實打碎了自己滿身的驕傲。
失去了父親的指點幫護,他才明白在青澤帶兵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是啊……從前,我可不這樣想,我現在終於明白了樊廉的心境。世人皆濁我獨清,不說以一己之力扭轉天下如何艱難,便是那些溺於濁者之人,也總會百般阻撓……唯一之計,便是打碎那個汙濁的天下,破而後立!”
白羽卿震驚地看著將軍:“二少爺……是想要造反?”
“景家世代忠良,決不能斷在我手裏,唯有破關之後以死相報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