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順堂雲州據點,良錦坊。
“寧江流那邊的行動,進行到哪一步了?”
“回稟香主大人,他們暗棋已插下,正在布網。”
“暗棋……”副香主方項肅背著手來回踱步,“是府裏的,還是軍部的?”
“軍部為主,景府次之。”
“嗬,那景謙之身體愈發差勁了,很少外出,早朝都不上。就算我們不動手,該也沒有幾個月好活了。他可千萬別死在我們動手前頭!”方項肅不住地冷笑,“暗棋主要安插在軍部,嗬嗬嗬嗬,他們可沒有多少機會。”
“是,我們直接讓他至親之人動手,他勢必防不住。”黃鸛立附和道。
方項肅卻猛然一回頭,冷冷盯著他道:“不是‘我們’,是‘我’!難不成香主之位,你也想分一杯羹?”
“不敢,屬下隻想好好輔佐香主大人,為家父報得大仇,此外別無他想。”黃鸛立低眉順眼,麵色恭敬。
“哼,知道就好!我明順堂,可不搞什麼父承子繼那一套。你若好好為我辦事,以後從執事升到副香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是,香主大人。”
“反賊家的小崽子呢?”副香主話鋒一轉,斜眼問道。
“還在客棧,不過……今日恰是百花節,他若是出去走動,也尚未可知。”
“可有人時刻看著他?”方項肅麵色已有不滿之意。
“不曾,我們有人質在手,他應……”
“混帳東西!”方項肅粗暴地打斷黃鸛立的話,“他若是四處打探出了別的消息怎麼辦!若是被他猜到了黃怋季的死因,你怎知道他會不會還去顧及那兩個人質!”
“屬下思慮不周,望堂……”
“罷了罷了!”方項肅搖頭擺手,很是糟心。“回去以後記得盯住他是一舉一動,隨時向我彙報。”
“是。”
景沐之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身旁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頭正在捋他自己長長的胡子。
螢兒侍立一旁,先向那老先生施了一禮,方才開口道:“上官先生,我們公子的身子……可該如何調理?”
“怎麼調理也調理不過來嘍!他這本命功法怪得很,竟與尋常真氣衝突,還把經脈搞成了這個樣子。”老先生的神態動作像淘氣的小孩子一般,不住這動一下那動一下,還時不時擠眉弄眼,“活著倒沒什麼大問題,要是修煉還是別想了。他那點真元最多催動一下簡單的符咒了。”
沐之眼前一片黑暗,他完全睜不開自己的眼睛,但他聽到了這一切,也聽到了那個上官先生隨口開了些調養的藥,沒什麼特別的,沐之自己也能配出來。他還聽到了老先生和螢兒離去的腳步聲,感覺到了侍女托起自己的脖頸捏開喉頭灌下了一晚苦澀的藥湯。
最後,仿佛有一個輕快嬌小的腳步聲進入,沐之感覺到了一雙稚嫩冰涼的小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上,然後是一條同樣冰涼的毛巾。
他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你想清楚了?娘親可馬上要出發了,到時候你再後悔,也沒有人帶你進花宴了。”蕭夫人循循善誘,半蹲於地,素手撫摸著蕭沛祺肉嘟嘟的臉頰。
“可是沐之哥哥病的好重,他是不是快死了。”蕭沛祺眼皮一垂,淚水竟啪嗒啪嗒滴落了下來,“沐之哥哥好可憐啊,沒有人去陪陪他。娘親,蔡先生常說人要知恩圖報,我得去照顧他。”
蕭夫人愛憐地凝視著自己的女兒,心道,這個世界可不適合善良的人。但她沉吟了片刻,卻沒有說出口,隻是道:
“沐之哥哥怎麼會沒有人陪呀?你虹兒、蟾兒姐姐都在守著他呢!”
“但是她們都不是祺祺吖!祺祺要自己報恩。”
蕭夫人默默想,自己寶貝女兒的天真無邪也許是隨了她的亡國君父親吧。
她無奈地搖搖頭:“你可要想清楚了啊!百花節,一年,便隻有一次。”
蕭沛祺咬著嘴唇又猶豫了片刻,但終究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話也說得和個小大人似的:“我要去照顧沐之哥哥,我不能拋下救命恩人在病床上躺著,自己卻出去玩樂。”
蕭夫人憂鬱地望著自己善良單純的女兒,不禁為她的以後擔憂起來。